。我把床單翻過來,才把Kei輕輕放上去,溼淋淋的毛毯被扔進了角落。
“Kei……感覺怎麼樣……?”
輕輕地褪去他的西裝,把染血的衣服扔進床底,我把枕頭墊高些,好讓他靠著。蒼白纖細的脖子沾到了乾涸的血,顏色深得那樣猙獰。
我皺起眉:“我馬上就打電話給孫,叫他來接我們。”
門被叩響了,我回身開門,是旅館老闆送來了熱水和毛毯床單。他似乎想往裡面偷看情況,但立刻被我反鎖在了外面。
我聽到他輕嘖一聲,走了。然後是下樓的聲音。
“Syou,現在叫孫……John一定會跟著他。”
我一愣,熱水濺到了我的手背上。我手忙腳亂地倒著熱水,絞著毛巾,聽Kei用虛弱不堪的聲音對我說話。
“現在是混亂時期……什麼都沒有保證……至少要等個兩三天後再聯絡孫。”
毛巾“啪”地掉進了水中,激起的水花濺溼了木製的地板。我愣愣地看著他的臉,他神智清晰,可臉已經慘無血色。
還要等兩三天?
“那你的傷……”
“沒事的,Syou,我都說了沒事的……”他伸出蒼白的手示意我過去,然後撫摸著我的臉,把我擁入懷中。他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柔,帶著冷感和血的味道。心中一絲哽咽的痛,我把他小心地摟在懷中。
“你看,我現在不還在……和你說話麼……”
Kei的手異常冰冷,還有些微微地發抖,連話語都已是斷斷續續。我心焦如焚,可他只是淡淡笑了。
“這幾天,你就陪著我吧……”
我靜靜地坐在床邊。
Kei已經有些想睡了,剛才用熱毛巾擦拭了傷口和周邊的血跡,因為體溫下降的緣故,血已經凝固了,糾結著糊住了胸口的洞。傷口附近瘀青了一大塊,我試著用手碰了碰,Kei的反應讓我的猜測成為了真實,肋骨斷了,定在翻車時。我忙撫去他緊蹙的眉心,安慰著他,見他的呼吸似乎不再如開始那樣困難,我脫去了他溼透的衣服,用毛毯把他裹得嚴嚴實實。
撕了一條床單替他簡單地包了一下傷口。看著那暗色的洞嵌在蒼白的面板上,我只有用白布一層一層地裹上去,想到裡面殘留的子彈,我便心顫。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回Mores?兩天時間,我細數秒針的挪動,覺得那彷彿是一個世紀的等待。
看灰藍色的眼睛緩緩閡上,我輕輕呼喚了一下他的名字,Kei回以淺淺一笑,我才舒了一口氣——他只是累了。
我坐到牆角里,撥弄著那些被我撕壞的布條,它們像一條條垂死的蠶那樣躺在我的手心裡,軟軟的,爛爛的,拉著一些如同破裂血管一樣的纖維。有些,上面還有Kei的血。低下頭,我不敢看現在的Kei。
不敢正視現今他的虛弱,氣若游絲,面色慘白和幽然不明意義的淺笑。我懊惱著,心中似乎情願承受當頭棒喝的打擊,也不願品嚐點點滴滴時間的折磨。
我把自己縮起來,縮排牆角里,雨水在身周微弱的空氣流動中帶上了陣陣徹骨寒意。心情複雜,我仍是捨不得,還是捨不得。Kei的堅強是我的羨慕,而他的脆弱卻是我的死穴。他的強悍,總是讓我忘記,那纖薄如紙的肩總在我不經意時微微顫抖。他眨眼睛時,眼睫後的灰藍,融化了冰色,化成的是淚水般的悲哀,慢慢流下靈魂的臉——像雨,像人回憶裡那條細細的潺流。雨打在玻璃窗上,順著玻璃上灰塵的紋路蜿蜒流動,扭曲著,像張嘲笑的臉。我坐在牆角 ,抬頭看著閉眼的Kei。他皺著眉,睡得並不舒服。
挪到他床邊,用熱毛巾擦掉他鬢角的冷汗,他微微皺了一下眉。心一驚,我把毛巾扔回了水盆裡——“啪啦”一聲,水聲浮動後一切又漸漸恢復了平靜。他沒醒。
小心翼翼地伸手把他的劉海撩到耳後,他的頭髮真的長了,快要和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樣長。這頭美麗的髮絲,即使主人虛弱至此,它們仍然風華絕代。看毛毯似乎有些松,我便動手想把它掖緊一點,把它們仔細地塞到Kei身下。
“Syou……”低低的男中音突然傳來,我一愣,回神時Kei灰藍色的眼睛已在注視我。
“怎麼了?睡不著麼?”昏暗的白熾燈下他的臉泛著青白,甚至能看到細薄面板下那纖細的血管。他的臉上明明透著倦意,為什麼還會睡不著呢?是因為傷口麼?
“陪我說話吧。”
他的聲音輕輕的,透著我許久沒有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