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裡,專注的眼神,一直都停留在我的臉上。
我抱著Kei,拋棄了那輛斷了氣的破車,在雨中急急行走。
我們無法聯絡自己的人,因為身上沒有任何通訊設施,偏僻的外環道也不會存在電話亭,那裡只有旅館,那種汽車旅館。因為這裡沒有相應的安全措施,所以經常是趕長途的司機的滯留地,汽車旅館也就自然而然地會開在路邊。
路燈還是短氣地一閃一閃,我和Kei走在馬路上已經有半個小時。剛才他第二次咯血;血花濺在我胸口,立刻被雨水衝去了烈豔。雨水早就浸溼了我倆,冰冷冰冷,Kei不停發抖,擁著他的我很輕易就能感覺到。就算和平常人不一樣,但也是血肉之軀。即使他的生命力比別人強了一些,這種傷加上失血又是勞累淋雨,就算是鐵人也會受不了。
我用體溫溫暖他,用早已麻木的手臂把他拉近自己的懷抱。灰藍色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雨簾中長長的睫毛好像雨簾一樣,雨水積聚在下面使他的眼睛分外迷濛。
我們什麼話都沒有說,腳下的水塘被踩了發出溼嗒嗒的聲音,呼吸聲在雨中格外清晰。我們擁在一起,在雨中尋找避雨之地,或許,這也算是種本能。
終於,我看到了不遠處汽車旅館的燈箱。紅色的耀眼的“HOTEL”一下子刺入了我的眼中。
“Kei……我找到了!”
聽到我的呼喚聲,Kei從我懷裡抬起頭,紅光映入灰藍色的眼睛裡,他揚起蒼白虛弱的笑容,有氣無力地回應了我的欣喜。
我顧不上這麼多,直接向旅館走去。
走進旅館,一股讓人不舒服的氣味就飄了過來,是伏特加和劣質煙的味道。Kei在我懷裡輕輕咳了兩聲,很明顯這味兒實在讓他受不了。
角落裡,幾個男人正用陰澀的目光打量著我——一個淋得像落湯雞一樣的富家公子,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狼狽不堪地立在門口喘氣。
這種場面有些熟悉,但都是兒時在Mallarpa當賊兒時的回憶。氣味難聞的酒吧旅館,陰澀猥瑣的男人,劣質酒和劣質煙,打得毛邊的撲克,還有25瓦昏黃搖動的燈泡。
我看了看櫃檯里正在用一塊髒兮兮的抹布擦洗被杯子的男人——他應該就是老闆。蒼白的臉上,高聳的顴骨和鷹勾鼻把他的面板撐得有些鋥鋥發亮,他垂著鬆弛的眼瞼,掛了幾條在燈光下更顯深刻的魚尾紋和眼袋,一心一意地擦著杯子。
我把Kei輕輕放在離櫃檯最近的長椅上,走到櫃檯前。
“我需要一個房間。”
男人瞄了我一眼,再看看長椅上的Kei,魚尾紋抽了抽,又垂下眼。我著急地取下了手腕上的名錶扔到他面前。
“我現在需要房間!”
“我們這裡不歡迎死人。”
我忍住揍人的衝動:“我的朋友只是受傷了。”
身後Kei又開始咳嗽,小小的身體在冰冷的長椅上顫抖。他很痛苦,傷勢一定要惡化了!眼前的男人還在用髒抹布擦著那黃黃半透明的玻璃杯,發出單調難聽的聲音。
眼前的這一切明顯地引起了角落裡那幾個男人的注意。
他們小聲嘀咕著,似乎已經留意到了Kei身上血跡。我有些著急了,掏出口袋裡未送出的盒子用力扔到他面前。絲絨的盒子彈開來,價值百萬的鑽戒在25瓦的電燈泡下依舊閃閃發亮。昏暗的環境裡,它的存在極為刺眼。
訂婚戒指,原本要戴在Yiqai左手中指上的訂婚戒指。
幾百萬的鑽戒,可在我眼裡根本不算什麼——“幾百萬”這世上可有成千上萬,可Kei只有一個人。我把它扔了出去,毫無猶豫,反而有些迫不及待,惡狠狠。
那人似乎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美的戒指,被勾了魂一樣把目光死死地定在了鑽戒上,手中的活兒也停了,顴骨和鷹勾鼻愈加發亮。
貪婪似乎永遠都是人抹殺不了的本性。
我立刻得到了一個房間。
領到鑰匙,我迫不及待地抱起Kei衝上樓,要老闆馬上準備熱水和幾條幹淨的床單和毛毯送上來。上樓前,角落裡的醉鬼突然叫起來。
“小子!搞大女人的肚子還是去醫院比較好哦!”
下面立刻傳來那幾個人猥褻的的鬨笑,還有些不堪入耳的混帳話。總之,他們都以為我懷裡是個被我搞大肚子的女人,我禁不住想回頭痛罵一頓,但是被Kei一聲淺笑打斷了。
走進這個破爛的房間,所有的傢俱上都堆了一層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