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處那間。只聽了他喂的一聲,陳沛青就知道這一定是關於李弄璋的,果不其然。“我之前說的那本賬簿已經被檢方找到了,李先生也全部交待清楚了。。。只是。。。”“什麼?”陳沛青催他。“李先生不僅僅只說了他的事情,還將牽扯到許多政府要員的事情也都說出來了。”“所以呢?”“也許可以從輕。”“什麼時候判?”陳沛青又冷了臉。“再過兩個星期吧。你。。。要來旁聽麼?那麼久沒看到他了。”“這個。。。到時候再說吧,可能也沒有空。”“等他判下了,送進了監獄,你就可以去探視他了。”“你為什麼要說我去看他!去看他!我他媽一點都不想見到他!”陳沛青也不知犯了哪門子衝,被觸了逆鱗似的,突然就厲聲罵了過去,吐字格外清楚,字字都從牙縫裡咬出來,連自己都覺察了這裡面的刻薄,與這要幫助李弄璋的人發火。
那邊霎時一靜,連呼吸都要藏著掖著了。顧擷之倒也是個好脾氣的人,在這事務所裡磨練了幾年,什麼樣的責罵沒聽見過,陳沛青這樣的倒算是可親的了。“那就不用去了,別壞了心情。”緩和著安撫了一句,陳沛青與那些客戶不同,於是不免又覺得被兜臉抽了一耳光似的,本也是好意,現在卻有些灰心了。“對不起。我一想到他的事情。。。我就。。。挺煩的。”陳沛青磕磕巴巴地解釋,可到頭來自己也鬧不清這股無名火。“沒事。挺正常的。”顧擷之笑了笑,想讓陳沛青放寬心,“你自己平時當心一點吧。”“當心什麼?”“李先生一交待,牽扯到了太多人,而且都是位高權重的,我怕有人會來尋仇洩憤,也許找不到你,但是我擔心他的父母。李先生說他是獨子,父母雖然也有兄弟姐妹,侄子侄女,但肯定也無暇照顧。況且這事也不光彩。”
顧擷之這話說得十分體恤,是將他當成自己人的,陳沛青頓覺得更加愧疚,“我知道了。要不晚上來我家吃飯吧,我下廚。”“今晚已經有約了,要不明天晚上?”“恩,那就先這麼定了。”話一說開後,心裡就又沒那麼牽絆了,陳沛青掛了電話,整理了表情,再出去時,不免又被店長訓斥了幾句。
晚上照例騎著腳踏車往西湖邊趕,正逢工作日,晚上出來閒逛的人寥落了許多,來來往往的都是將咖啡一端就走,四個角落裡倒是各有一對情侶,咖啡已經見了底,卻還是不走,說著情話,也不大聲張。陳沛青倚著收銀臺,無聊極了就數起了一旁盆栽上的紋理,開頭還能報上數,可到末了就看花了眼,葉脈一根纏著一根,沒有個章法,中間斷一斷,卻藕斷絲連,匯去了葉尖。“阿青,送兩杯拿鐵去旁邊的愛馬仕。”店長過來,見他閒的,杵了他一下,就連忙差使起來。陳沛青應了一聲,嫻熟地做出了兩杯,塞進了硬紙杯架,拿穩了就朝著外頭走。
臨著西湖的這一條湖濱路上,是奢侈品牌集聚的地方,星巴克開的地方也巧,時常會有逛累了的摩登女郎進來解渴,在裡面工作的店員也都是有股子心高氣傲的,不喝茶茶水水,是就要喝咖啡的,於是這外賣的生意也非常好。愛馬仕離得不遠,陳沛青磨磨蹭蹭地走了一分鐘就到了,推門進去,目不斜視,徑直就想將咖啡送去店員手裡,哪知這幾個店員眾星捧月似的圍著一個漂亮姑娘,一個手裡提著一隻Birkin,一個指尖捻著一條絲巾,臉上滿是殷勤,見他來了,連忙揮手招呼,要他送過來。於是陳沛青這就又走去了裡面。
原來這咖啡不是店員喝的,而是給這位客人的。這姑娘端住了一杯,纖纖十指,荷藕似的,輕聲說了句謝,陳沛青看了她一下,卻正好對上,見著了一雙溫柔的杏核眼,潺潺流水似的。手裡還剩了一杯,陳沛青起身來回打量,人卻是從身後走來的。“阿青。”只憑了一個背影,他就篤定了,聲音沒來由的尷尬,明明是可以理直氣壯的。“喲,原來是約會來著。”陳沛青辨出了聲音,言辭輕鬆,定下心轉過身,迎接了另一個世界的顧擷之。恍然間便覺察到了這幾步間的雲泥之別。
女孩見兩人認識,知道是男人之間的事,也不上來搭話,站起來朝著陳沛青蜻蜓點水似的笑笑,就轉身走開了,將一眾店員領走,留給他們一片安靜。“原來是闊家少爺。”陳沛青笑,見顧擷之不說話,只好由自己開頭,一邊將咖啡捧去他的手心。“我沒說實話。”顧擷之老實認錯,他發現這一撞破,尷尬的不是陳沛青,而是他自己,到底也不是什麼大事,可他心裡卻十分慌亂。“你只是沒說而已,也沒有實話或是假話,況且你說不說出來也都沒什麼影響。”面對他這樣子,陳沛青有些意外了,不過一對朋友,在這情景下碰見,也的確讓人不舒服,生怕之後有了嫌隙。“那我先走了。還在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