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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站起來。

看著越來越遠的同城,我心裡焦急得難以名狀,不知在焦急什麼,但總覺的,也許在同城,還有可能等得到長安,然而此一去,連最後的希望都遠去了消失了。我不禁感到惶恐,淚眼模糊地死死盯著那斷壁殘垣,在那座城的輪廓終於漫出眼睛,彌散在漫天漫地的白雪中時,我撕心裂肺地喊出醒來後的第一聲:“長安——”

下雪了,你看到了嗎?

這一路,不知向何方向,不知走了多久,只是隊伍一直在壯大,有官兵,有像我一樣被拖著走的人。聽說拖著的都是戰俘。我心想,我算戰俘嗎?該是誤抓吧。轉念又一想,不,恐怕我是個大戰俘吧,曾經的巫王,兼大巫師。

鞋早就磨爛了,我基本上是在赤腳走路。很快,腳也磨得直流膿血,掌心應該是爛掉了。然而再疼,也沒辦法叫拖著我的畜生停下來,也沒辦法讓畜生身上的畜生有點人性。他們就說笑著,晃悠著,吃喝著,只把我們當畜生。

有人抱怨,便被鞭子抽得遍體鱗傷;有人忍無可忍以一己之軀衝撞官兵,便被千刀萬剮曝屍荒野,想要痛快卻被折磨到嚥氣。剩下的人看得觸目驚心,再不敢造此甚至謾罵,強忍著身體的痛苦,留下一串串血的足跡。

耳畔有“嚶嚶”的哭泣聲時時響起,也有人突然倒地的聲音,接著是劍刺破倒地的人的身體的聲音,然後腳下的前行依舊不停。

身體的極度疼痛,和周遭的令人心寒的荒唐,讓我不得不分心,不能集中精力去分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也有意不去想一些人的死亡……儘管知道自己是在逃避是在騙自己。

真真實實的痛感告訴我,我不能倒下,我想活。人總是低估自己的承受能力,比如我,曾經以為沒有長安我還活著做什麼?也曾經以為受盡這般折磨,我一定不會苟活,一定會毅然了斷自己。然而此刻,身體越痛,我越發覺自己渴望活著,儘管不知道這樣的痛還要多久才能結束,但我鼓勵自己要堅持,要忍受著等結束。我可恥地獨活,只是因為心中覺得恍惚,未曾理清頭緒,還對有些人的歸來心存幻想,長安。因此我變得懼怕死亡,怕他回來時,找不到我。

發生了太多事情,心卻因此輕鬆了,索性什麼都拋開不去想了,致使我一路上都感覺空落落的。除了潛意識在一遍遍悲涼地說:他死了。

目的地是一處山谷,早來的戰俘手腳帶著鐵鏈在搬石頭。地上有木材拼出的大大的四方圖案,大得幾乎佔據了整個谷地,有人在掘土。

“兄弟,”我身旁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撞我一下。

我冷冷回頭看他,說實話,真沒心情跟人講話。難道他如此樂觀,眼下的情況都不忘交朋友嗎?

“你的東西,藏一藏吧。”他朝我背後揚揚下巴,“挺貴重的,別被狗們收走了。”

是了,一柄劍,一隻銅鏡,一個戰俘怎麼能帶呢?只是,該藏到哪裡?我衝大個子感激地笑笑,趁帶我們來的人與這裡的領導交談的時候,挪到一棵大樹邊,扭動後背把銅鏡扔到樹後草叢裡的凹處,又取下劍也丟下去,迅速踢土去埋。

不幸被人盯上了,看著那人朝我走來,我來不及多想,脫下半截褲子朝草地裡撒尿,慌張得幾乎解不出來。

來人還算客氣,待我解完,才握了我的肩膀將我拖回戰俘隊伍,微怒地講了一句:“不許私自行動,有意逃跑者殺。”眾人聽得吸一口涼氣,我卻輕吐一口氣,心想還好他沒發現東西。

我們是戰俘,失去了人身自由的人。除了被命令在此修建陵墓,沒有人告訴我們將來會怎樣。修完陵墓我們何去何從?會被釋放嗎?真是想得美。會被殺嗎?會被終身囚禁嗎?會被流放嗎?沒有人敢想。這裡層層把守,管理森嚴,然而每一個隱伯國人都冷著一張臉,不曾暗示我們我們往後的命運是什麼。他們的冷漠,讓我們深深感到,他們是人,而我們是死人,試圖做無望掙扎卻隨時會死的人。這令人感到絕望。

這座陵,是為隱伯王修的,也就是現今的大隱國國君。他要用兩萬戰俘,為他建一座舉世無雙萬年獨絕的恢宏王陵,他要死後也稱霸八方天下獨尊。真是野心家,我心中感慨,怎麼會有這樣大野心的人?我幾乎看到了他醜陋而猙獰的臉孔,雙目閃著邪惡的光。

“狗日的王八蛋!老子殺了你們!”一聲嘶啞的叫喊從人群中爆發出來。眾人惶恐,紛紛張望著找那個不識相的人。

我還來不及回頭,後頸上就是一陣火熱灼人,伸手一摸,刺目的血紅。

那喊聲的發出者已經斃命倒地,就這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