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要親自挑選侍衛。
樊於期看著廷尉長的嘴一張一合著,他完全不在意廷尉長在說什麼,因為這些都與他無關。
夏日的陽光很是刺眼,照射在廷尉長油光水滑的大臉上更是讓樊於期噁心,樊於期挪開視線,不想再看到廷尉長波光粼粼的臉。
樊於期隨意的向一旁看去,卻再也挪不開自己的眼神了,一襲白衫,微微散落的髮絲調皮的在臉頰旁擺動,似乎身旁的人說了什麼樂事,那人掩住嘴畔微微一笑,眉眼具笑。
忽然那人轉過頭看向樊於期,勾起嘴角一笑,連眼眸也變得彎彎的。
習慣黑暗的樊於期不喜歡太過明媚的東西,那種東西會照亮他血液中最骯髒的一面,樊於期一直是這樣以為的,可是當樊於期看到那人的笑顏時,樊於期居然突然覺得連著刺眼的陽光,也變的很溫暖。
不消片刻樊於期就知道了那人的名字,因為他就是今日的主角,燕國太子丹,而和燕丹一起前來挑選侍衛的人居然是秦國當今的大王,嬴政。
像是著了魔一般,平時低調的樊於期在校場上表現的一點也不低調,要贏,這是樊於期唯一的想法,因為這樣那人的目光才會在他的身上停留。
最後樊於期得償所願的成為了燕丹侍衛中的一人,再後來,燕丹的侍衛只有樊於期一人。
小心翼翼的又帶著些許竊喜的心情,樊於期安靜的陪在燕丹身邊,看著他笑,看著他鬧,看著他苦惱,看著他對自己微笑。
美麗就是一種妖豔的毒,越是靠近越是不可自拔,直到侵入心脾深入骨髓,之於樊於期,燕丹就是這樣一種毒藥。
冰冷的殺手就連流動的血液也是帶著冰碴,無所求,無所念,而樊於期生平第一次有了這樣強烈念想,那就是燕丹。
樊於期以為自己可以隱藏的很好,無論是自己的身份還是對燕丹的綺念,可是他卻不曾料到,這一切都被一個少年收入眼底。
“想要留下,就要付出代價。”
嬴政是這樣對樊於期說的,年少的臉上找不到應有的稚嫩,也看不見平日裡的懦弱,這個少年遠遠比樊於期想到複雜的多。
沒有太多的掙扎與糾結,樊於期答應了嬴政開出的條件,沒有良心不安,也沒有背叛的羞恥感,他原本就是一個殺手,沒有情感的殺手。
呂不韋、嬴政、趙太后,樊於期一直周旋期間,可就算如此樊於期也覺得這樣的日子就很好很好,因為他和燕丹在一起的日子越來越長。
燕丹會對他笑,也會對他哭,會命令他,可是也會陪著他,會對他撒嬌,也會對他生氣……只要深深的愛著一個人,就連痛苦,也會變得甜蜜。
樊於期沒有想過這樣的生活會改變,會被摧毀的體無完膚。
一切的變動都始於那個男人的到來,那個改變嬴政的男人的到來。
被關押在大牢時,樊於期不止一次的幻想過,如果李斯沒有來到秦國,那結果是不是就會不同?
可是樊於期怎麼也想不明白的是,就算沒有李斯,這個世界的殘忍也不會減少一分,錯誤的,是一切的開始。
離開秦國之後,樊於期就不顧一切的奔往燕國,秦國的紛紛擾擾已經與他無關,再見燕丹一面,問出他唯一的問題,那此生足矣。
可樊於期還是錯了,一切都想的太簡單了。
戰爭,瘟疫,災難,從古至今都未停止過,究其根源其實很簡單,一個字,貪。
貪戀財富,貪戀權力,貪戀美貌,貪戀快感,貪婪……一個人的無所求,只會被湮沒在貪慾的洪流中。
可憐的燕丹深陷其中,隔岸的樊於期義無反顧的墜落其間,錯的不是他們,是那無休無止的貪戀。
昏庸的燕王喜貪戀末世最後的地位,緊抓著所謂的龍椅,不肯鬆手,而整個燕國都將為他的昏庸陪葬,當然包括他的太子,燕丹。
一到燕國,燕丹的水深火熱就讓樊於期震驚,在秦國的燕丹雖然只是個傀儡,可是還算是一個無憂無慮的人,可是在燕國的燕丹,要是能做個無所事事的傀儡都是好的。
無道的燕王幾乎將所有的重擔全壓在回到燕國的太子,自己卻驕奢淫逸,荼糜腐爛,荒誕的要求,無理的謾罵,鋪天蓋地的壓在燕丹瘦弱的肩上,沒人記得他的夢想到底是什麼,也沒有人關心過。
面對這樣的燕丹,樊於期沒有辦法離開,因為燕丹還是那樣的美,懾住了他的心魄,更何況樊於期看見了燕丹的喜悅,就在他們重逢的那一刻,從眼底閃耀著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