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你看玉龍雪山整什麼?”
“都在一條道上嘛。”
阿亮耶已來桑園住了幾天,卻懶得動手甚至懶得動嘴只看阿筌鼓搗。阿筌開始還有些忐忑,後來見他不管自己“瞎整”,就放開了,想整什麼鐵水就整什麼鐵水。鼓搗好鐵水就打把劍出來,在外面的池子裡隨便激一下,也不磨礪,丟在牆角接著鼓搗下一把。阿亮耶終於看不下去了,問阿筌可是連淬劍都沒學過,阿筌嘻嘻笑:“還沒落霜呢,反正淬不出好劍,先玩玩。”
秋夜是最乾淨的,銀河亮得能看到裡面的森森怪石和粼粼波光。阿筌又淬出把劍,藉著星光觀察劍刃,向坐在臺階上吹水煙筒的阿亮耶炫耀:“阿亮耶,你瞧瞧這把,不磨而利。”
“嗯,做菜刀最合適。”
“那這把呢?”阿筌隨手撈起池邊的一把劍。
阿亮耶瞟一眼:“那個硬而不脆,砍骨刀。”
“這把?”
“韌性最好,鋸片。”
阿筌坐過來,沒大沒小地攬著老倌:“嘿,我以為你真不管呢,原來都細看過。”
“我以為你想鑄劍呢,原來只是打鐵。”
阿亮耶的嘴角笑紋皺著,眼角魚尾紋卻如凍結的銀河寒意逼人,阿筌曉得老倌認真了,於是敞開心扉。從神劍說到名劍再說到南詔劍、浪劍、段氏後裔的佩劍,他眼裡閃著淚光,定定看著老倌:“報春花師傅,阿容少爺的佩劍還是幾十年前蘭花師傅鑄的呢,我也要鑄能用的金滄劍,能用的!”
那眼裡的淚花比星光還閃,閃得人不敢對視。阿亮耶低頭吧嗒水煙筒,才發現火已熄了,於是摸出火鐮打火,做慣的動作,不曉得為什麼總也擦不出火星,他解嘲道:“天涼了,凍手了。”
阿筌接過火鐮,為他點著菸絲。“天涼了,你早點歇吧。”
阿亮耶把剛點上的菸絲捏滅,慢慢踱進屋去。阿筌坐在臺階上愣了許久,回頭看紅彤彤的爐火,忽然生出絲倦意,除了高容,沒人理解自己的鑄劍夢想。
除了阿容,還有哪個盼著自己出劍?
這樣看著銀河念高容,太容易生出傷感,阿筌從不敢在這樣的夜色裡起心思,於是也掩了爐門,進屋睡覺。輕手輕腳躺下,卻聽老倌那邊翻了個身,他忙僵住動作。阿亮耶一向淺眠,生怕說夢話帶出不可告人的心事,即便現在阿筌已分擔走秘密,十年來不敢踏實睡覺的習慣依然跟著他。
阿筌耐心等老倌入睡,卻聽老倌清了清嗓,忙問:“阿亮耶我吵著你了?那我再出去一會兒,等你睡踏實了又進來。”我說我去堂屋裡支床的,你非不讓。
“阿筌,你為何要鑄‘能用’的劍?”
“劍乃兵器之首,不該淪為飾物。”
“唐風尚遊俠,劍大盛。可現在是明朝了。”
“明朝就不要功夫?阿銘哥還一把劍挑了兩個營呢。”
“那是他運氣好。他功夫再好,能抗過火器?他可給你講過當今聖上的‘神機營’?”阿亮耶從洪武皇帝的將軍炮說到永樂皇帝的神銃,悠悠感嘆,“火銃射程二百步,火炮射程二三里,石彈如雨哪個躲得過?我年輕時也跟你一般娃娃氣,謀著要鑄把不世出的名劍,後來才曉得,沒人識得好劍了,人人只看劍盒和裝飾。”
我倒不想鑄不世出的名劍,我只想鑄好用的劍。
“娃娃,我曉得你鍊鐵水是謀著讓劍不鏽不折不缺口,可世人已不用劍,這些好處無法體現,費那麼多功夫可值當?”
能用的好劍,不只不鏽不折不缺口,還要跟衣服一樣,因人因功夫而異,好比那馬掌——嘿,高容聽到馬掌的比喻又該皺眉。
“娃娃,睡著了?”
“沒有。”阿筌跳過來盤腿坐到阿亮耶床上,“阿亮耶,總有人需要能用的劍,總有阿銘哥那樣真正習武的吧?劍邑都鑄掛牆上的劍,我就來鑄掛腰上的劍。”
夜光透過窗欞投進來,在阿筌身上留下光斑,臉部隱在黑暗裡看不清楚,但阿亮耶曉得他的神色一定認真篤定。這看著機靈的娃娃其
25、25、鑄能用的金滄劍 。。。
實最固執,從能靠近鑄劍爐那天起,就走上一條與劍邑風氣格格不入的道,不管師傅責罵鞭打甚至攆出師門,他也不回頭。
久違的激情終於被激發出來,阿亮耶豪氣地說:“好,阿亮耶就陪陪你,別人都鑄玩物,我們鑄劍。”
“報春花師——”
“這裡沒有什麼師傅徒弟,我是阿亮耶,你是校場的武器養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