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下子又要轉個180度的大彎,而且綱上得空前的高,周揚不能不感到為難和猶豫。
21文藝戰線上的“一場大辯論”(5)
同時,《文藝報》編輯部的自我批評問題,又需要他密切關注。他自己在前一段也講過一些不適當的話,需多加小心,進行一番調整,與當前的政治氣候相適應。
丁、陳的問題,上面已經定了,拖得時間也不短了,就堅決按上面的精神辦吧。周揚在會上按照陸定一的指示,肯定了1955年對丁、陳的批判基本上是正確的,成績是主要的,並表明這個批判是根據上面的指示進行的。李之璉也發了言。他們的講話為作協黨組擴大會議定下了新的調子,改變了此前的性質。
作協黨組擴大會議反擊丁、陳的進攻從此開始。從第12次會議之後,把主要矛頭轉向了馮雪峰。會議於9月17日結束。時間長達4個多月,共開會27次,與會人員200餘人,先後發言的有140餘人,大概是反右鬥爭中“會議之最”了。
在批判馮雪峰時,1936年“兩個口號”之爭那筆歷史舊賬又被提了出來,講得較多的是馮到上海時沒有找周揚等人,提出“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的口號反對“國防文學”的口號分裂革命文藝隊伍如何不對。夏衍8月14日在中國作家協會黨組擴大會議所作的發言最為具體且有代表性。他說:“1936年雪峰同志從瓦窯堡到上海,據我們所知,中央是要他來和周揚同志和我接上關係的。
雪峰到了上海不找我們,先找了魯迅先生,這一點,按當時情況是應該的,可是這之後,你一直不找渴望和中央接上關係的黨組織,而去找了胡風,不聽一聽周揚同志和其他黨員同志的意見,就授意胡風提出了‘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這個口號,引起了所謂兩個口號的論爭,這是什麼緣故?今天在座的有許多同志——如沙汀、荒煤、立波等同志都可以證明,當時,由於抗日愛國運動的勃興,我們已經有了半公開活動的機會,我們已辦了許多外圍刊物,找我們是並不很困難的。事實上,我們知道雪峰到了上海,還是從救國會的非黨同志那裡知道的。雪峰同志可以找胡風,甚至可以找章乃器,為什麼不找我們。我們在上海的工作有錯誤,犯過“左”傾關門主義和宗派主義的錯誤,但是無論如何,我們是忠實地奉行著黨的政策。在白色恐怖中,在十分困難的情況下,我們終於保全了整個文化界的黨的組織,我們還聯絡著包括救亡團體和職業團體在內的廣泛的群眾組織,我們領導著上海所有的進步劇團和數以百計的合唱隊,掌握著三家影片公司的編輯部和四家進步書店,出版著十種以上的進步刊物,——為什麼你要違反黨的指示而撇開我們呢?
算我們是一支暫時失掉了聯絡的游擊隊吧,中央要你來整理、領導這支游擊隊,你可以審查我們,整頓我們,但你不能完全撇開我們而直接去找正在反對我們、破壞我們的胡風及其黨羽。退一步說,你聽了胡風的話,也該找我們對證一下吧,你硬是撇開了我們,不是幫助我們,而是孤立我們,不,實際上決不止於孤立我們,而是陷害了我們,章乃器本來是同我們聯絡的,見了你之後,他向外公開說,我已經和‘陝北來人’接上了關係,今後你們不要來找我,‘陝北來人’說,上海沒有共產黨組織。我們還聽人說,這位‘陝北來人’曾告訴原來由我們領導的外圍人士說,周揚、沈端先等假如來找你,‘輕則不理,重則扭送捕房’。還有,已經過世了的錢亦石同志曾告訴過周揚同志,雪峰在外面說,夏衍是藍衣社,周揚是法西斯,這不是陷害還是什麼?這一切,今天在北京的章漢夫同志,王學文同志,鄧潔同志都可以證明。”夏衍的發言,說出了周揚和“國防文學”派多年來憋在心裡的話,當年左翼文壇的誤會與隔閡,真情與積怨,此刻統統傾瀉而出了。在場的黎辛後來回憶說:“周揚也插言,他站起來質問馮雪峰,是對他們進行‘政治陷害’。”(黎辛:《我也說說“不該發生的故事”》,載《新文學史料》1995年第1期)就馮雪峰而言,他到上海先找魯迅而不找周揚、夏衍,是按照中央領導同志的指令行事,並且他的工作得到張聞天、周恩來的充分肯定,認為他對周揚“所用的方法是對的”(1992年7月6日《人民日報》)。至於他在某些事情上有欠妥、失察、失當之處,也可以總結經驗,吸取教訓。就周揚他們來說,在白色恐怖下堅持並進行了卓有成效的工作,熱切盼望早日見到黨中央派來的親人,接上組織關係,更好地開展工作,可他們得到的卻是懷疑甚至打擊,這給他們的心靈上造成的傷痛確實是很深的,直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