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老人們講,自八百年前秦始皇帝統一中國以來,還沒有過這麼大的毀滅和災難。在長安眾多的寺廟裡,前來祈禱的人們不斷問玄奘: 菩薩和佛陀本來是保護眾生免遭苦難的,可苦難為什麼這麼深重?或許玄奘也在問自己: 莫非是佛教傳到中國之後走了樣?畢竟很多佛經是不懂漢語的外國僧人翻譯的。佛教在佛國聖地是什麼樣?在長安,他帶著這樣的疑惑遍訪高僧,期求指點。 長安南郊的大慈恩寺是玄奘當年住持的寺廟,這裡與曲江風景園相鄰,曾是長安城裡一大景觀,花卉周環,煙水明媚,亭榭竟巧,樓閣爭輝。每逢節令,皇親國戚,士庶百官,到此遊玩。皇帝賜宴群臣,文人飲酒作詩,百姓泛舟賞菊,之後寺廟一拜,祈福消災。唐朝詩人許棠這樣形容朝野共慶的歡樂景象: 〃滿國賞芳辰,飛蹄復走輪。好花皆折盡,明日恐無春。〃 時過境遷,今天的大慈恩寺幾乎出了西安市,三面被農田和村舍包圍著。大慈恩寺也比我想象的小得多,似乎和一般的寺廟沒有太多的區別。並不高大的大雄寶殿前面,人們排著長隊點蠟上香,嫋嫋青煙從香爐上升起。僧人們舒緩的頌經聲從法物流通處的喇叭裡傳到我的耳中。我很難想象這曾經是'長安第一寺', 壯觀無比,上千間的殿閣鱗次櫛比, 其間小橋流水,亭廊相接, 花草爭豔。從天子公卿到平民百姓, 進香者的煙霧繚繞在富麗堂皇的大慈恩寺的上空, 晨鐘暮鼓和那朗朗的誦經聲在長安城中迴盪。今天, 惟有從那雄居中央的大雁塔上才能聯想到大慈恩寺昔日的輝煌。 這座七層的磚塔有64米高,線條簡單,古樸凝重,看上去略有印度塔的特徵,是玄奘親自設計的,旨在提醒人們記住佛教的淵源。塔內不是玄奘從印度帶回的經書、佛像和他翻譯的經卷, 而是擺滿了任何一個景點都有的廉價的旅遊商品。順著木梯而上, 到塔頂俯瞰整個西安城,現代的高樓大廈和渾厚的古城牆遙相呼應;遠眺是養育了這座兩千多年古都的遼闊沃土。怪不得大雁塔在建成之後,人們就喜歡到此登高致遠。尤其是那些學子們,一旦金榜提名,都要爬上塔頂慶祝一番。他們當時壯志豪情,心比天高,一定覺得整個世界都在自己腳下。即使在今天,大雁塔也是西安最高的建築之一。在經歷了一千多年的風風雨雨,它依然矗立在秦川大地,成為西安的象徵。 我以前就愛去寺廟,我喜歡古剎中鬱鬱蔥蔥的老樹,籠罩一切的寧靜,唱詩般的唸經聲。尤其是那些栩栩如生的佛菩薩的雕塑,常常使我產生神奇的聯想: 他們好像真的在傾聽虔誠信徒們的祈禱,隨時都會從神壇上走下來,給我們以愛撫。每每離開時,心裡多少靜了一些。姥姥總是說,寺廟是我們生活的中心,我並不明白她指的是什麼。在我對佛教感興趣之後,才瞭解到寺廟在佛教中的位置。佛教有三寶:佛、法、僧。佛指的是佛陀;法是指佛陀教人追求幸福的方法,也就是佛陀講的經;僧是寺廟裡的出家人。寺廟是佛教的重要標誌,它告訴世人在這裡有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我們追名逐利,渴求情愛,認為這些能夠使我們幸福;而僧人們恬淡清靜的生活,禁慾苦修,以求從世俗的苦海中解脫出來,獲得最終的自由。我這次來大慈恩寺,不光是為了瞭解玄奘,還想了解佛教和現代僧人。 寺院的左邊是一排傳統風格的庭院,不時有一兩個僧人進進出出。那裡是他們起居、祈禱和靜思內省的地方,遊客不得入內。看到一個年輕的僧人出來時,我雙手合十,問他方丈在哪兒,他向我指了指前邊的庭院。不過方丈不在,他問我有什麼事,我說想找一個瞭解大雁塔歷史的僧人聊聊。 “你可以找段先生,他知道得很多。他就住在寺廟外的村子裡,到那兒一打聽,誰都知道以前當過和尚的那個老人。”  '返回目錄'   。 想看書來
大雁塔之迷(3)
段先生住的村子和寺廟只有一街之隔,這時正是中午時分,村裡的人都端著飯碗蹲在路邊,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邊吃邊聊。雞和狗在他們身邊轉著,偶爾有飯菜掉在地上,便蜂擁而來。做好飯的女人尖聲地呵斥著那些只顧玩的孩子們。看著這種鬧哄哄的世俗生活的場面,我在想是否找錯了地方。我向一個正和鄰居聊得火熱的老太太打聽,她說段先生正在打坐。我愣了。 “我就是他的老伴。 他正在打坐呢,誰也不能打攪。 你過會兒再來吧。” 當我轉身剛要走時,她又說: “你找他幹嘛?” “我想向段先生了解一下大雁塔的情況。” 〃噢,那座寺廟啊。〃 聽她的口氣,我覺得她對大雁塔也非常熟悉。 還沒有等我問,她就說:“我們家在這兒生活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