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依舊起伏不定的胸口,我十分擔心他的身體。果真還是很難放下!真的很難…
正在想辦法如何拜託老白勸赫連意休息,卻突然聽到一巨響。我們一群人馬上回頭檢視,未及看清,緊接著一聲轟鳴,導管室的玻璃轟然碎裂,漫天的火苗從天而降!
我看著窗外撲進來的火焰,目瞪口呆,杵在原地挪不動腳步。警報聲跟隨鳴叫起來,監護臺電話鈴陣陣傳來,繼而聽到外面的護士大喊說樓上手術室著火了,讓大家趕緊撤退!驚天動地,導管室的人們亂作一團,叫喊聲,奔跑聲,此起彼伏。
我猛然回頭看赫連意,他與李大夫的第一反應便是保護手術檯上的患者。赫連意馬上把送進患者手臂中的導絲抽出來,李醫生以最快速度給患者安上了加壓器。
患者剛從手術檯上坐起來,導管室的電燈便瞬間熄滅,撲進來的大火很快沿著電路線衝了進來,劈劈作響,火光四射。
“老師,快跑!”我一下子奔到赫連意身邊,拉過他的手。
他用力甩開我,飛速脫下自己身上的鉛衣罩在未著寸縷的患者身上,繼而大聲衝我們喊道:“你們趕快把大爺揹出去!”
手術室易燃品很多,屋子四周很快被火焰吞噬,濃煙滾滾,模糊了視線,嗆得我們呼吸維艱。李醫生揹著患者率先衝出手術室。我驚慌失措,只知道把自己的鉛衣脫下來罩在赫連意身上,拼了命把他往外推去。
把赫連意推出手術室,我突然如釋重負,轉身看著周圍的火海,我竟希望自己化作一堆灰燼,這樣就可以徹底解脫了吧!這樣苟且偷生,渾渾噩噩,倒不如就此做個了斷!活著太累了,我不再想那樣生活下去了…
決絕地關上手術室房門,我看著窗外赫連意驚恐失措地拍打監護窗,在大聲呼喊著什麼,只怪玻璃隔音,我聽不到他的話。但我分明看到,他在哭泣,撕心裂肺地咆哮與哭泣。我衝他微微一笑,向他揮揮手:“老師,永別了,請別為我哭泣…”
慢慢躺到地板上,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可為什麼還會落淚?!大概這就叫做不捨吧…老白說過,死者的罪過,死後都應該得到救贖。而我,希望得到救贖…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就如同我的生命。我似乎看到了母親、思姝,還有赫連意,他們向我招手,向我微笑。天邊一片光明,有流水淙淙,有鳥語花香,有嬉笑歡歌。真是絕美的仙境…我愛的赫連意,在等我回家。
“唐棣!唐棣!!”
他在叫我,我在這啊~~
“唐棣!求你別這樣~~醒醒好不好~~”
為什麼哭泣?!為什麼如此傷悲?!要我為你拭去眼淚嗎?老師?
“啊~~~不要這樣對我!!啊~~小唐~~我求你醒過來…”
脫離幻境,我緩緩睜開雙眼,眼前一片迷濛,我看不清他的臉。只是感覺他抱著我的頭在大聲哭泣,撕心裂肺,聽上去令人揪心。
“咳咳~~~”我試圖把喉中的煙氣咳出去,卻愈發灼燒地難受。
再次閉上眼睛,我喃喃自語:“就讓我去吧…好辛苦…”
他似乎在拼命拖拽著我的身體向外爬,我能感受到他的顫抖與艱難,但是又何必如此…
混混沌沌中,我回想著過去的種種。那時,我是那麼依賴他,什麼事情都要他的指點,生活起居到學業前途,我依賴他到了連自己都不得不承認我離不開他的地步。依賴真的很可怕,一旦陷下去了,那人一離開,你就會覺得生活缺氧,無法呼吸。就像現在的情況,窒息感如影隨形,讓人活不下去。
“咳咳~~”我的聲音弱不可聞,“老師,放了我~~~讓我走~~~”
聽過冬雪夏蟬,不管說了什麼,總有什麼說不出。嘗過悲歡離合,不管留下什麼,總有什麼留不住。就算一路走來,不管是好是壞,只怕都是不歸路。就算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只怕走不到最初。世事難料,生活總是不經意間給你當頭一棒,讓你始終陷在人生的低谷,再難攀爬以重見光明。
比起金皙懷孕的訊息,她身患梅毒的事實更令我不寒而慄。而赫連意,看我的眼神中透露出無限的厭惡與排斥,似乎完全不願再與我多說一句話。那天我們不歡而散,我根本沒臉面再追出去求他原諒我。
“你可能被傳染了梅毒!”
這個噩耗被反反覆覆在我心中回想,猶如百爪撓心,讓我寢食難安。那是一種深深地絕望,是對過往所犯的罪惡無以彌補的錐心刺骨的絕望。這絕望已經與赫連意的離去並駕齊驅,來回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