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酒店。
左安迪記得,喬家父母的關係一直都是和睦的。但或許各家都有各家的苦處,事情不鬧到報紙上,未必就代表圓滿。
“更年期吧。一點小事也提到離婚,上次母親打碎了父親珍藏的一隻宋瓷碟,他們也說要離婚。”喬正邦嘆氣。
左安迪撥出口氣,那即是沒事。
喬正邦問:“安迪,你在本市還有房子的吧。”
“都在放租。”左安迪說。
宋家源振作起來:“我可以自己出去找找。”
安迪拎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朝宋家源道:“不,你和你母親可以先住這兒。如果你們的確想要避開記者的話。”
喬正邦也趨前坐了坐:“是,要是不想引人注意,最好還是先別去酒店。這裡保安設施嚴密,樓層又高,記者要找上門也不容易。”
安迪說:“不過我想知道是什麼事。為什麼你和母親要出來。宋伯父他是否知道?”
宋家源望向臥室,母親還未醒來,他沉聲:“他現在應該知道了。”
那即是說,原本是不知道的。
他們是瞞著宋伯年偷跑出來。
喬正邦同左安迪一樣都不明究竟,所以一起洗耳恭聽。
“你們聽說過蘇大師嗎?”宋家源忽然沒頭沒腦地問。
喬正邦沒反應過來,搖頭。
左安迪想了想:“那個風水師?”
宋家源道:“我剛回來,沒聽說過這一號人。前兩天才知道,每一年過年前家裡都會請他來測風水,講運程。”
左安迪知道,有些富豪御用的風水師,的確是提供這些上門服務的。像宋家源提的這個宋師傅,每年出的流年運程書暢銷省港澳,電視裡做新年節目都要請他來講上兩嘴。在香港本地,已經算得上是風水堪輿界的權威。
宋家源接下去:“前兩天他突然說,我宋家選好的墓穴,風水有變。不是地塊不好,而是我母親與父親百年後,不適宜合葬。”
喬正邦禁不住“咦”了一聲,這樣的理由都能做出文章,他只覺得又開啟一重眼界。
左安迪沉吟一下:“是不是羅瑤在他背後做了手腳?”
宋家源尚不能肯定,繼續道:“那個蘇大師說了很多山水形式的變化,說到我宋家在市區新建的高樓是一個關鍵。他說那是定海神針,改了原本的觀海之勢。又說我母親八字盈水,再葬在這墓穴,會引得水勢倒灌,全家傾覆。更具體的說辭我已記不太清,總之他的意思就是,要為我母親另闢一處陰宅,移出宋家祖墳。”
喬正邦的感嘆詞已換了“嘶”聲,像是被利器切到肉裡,極為意外的驚呼。宋家與喬家是截然不同的。喬家父母吵鬧,是夫妻情趣,是調味、點綴。可宋家,是血肉淋漓的屠戮場。連喬正邦這樣新派的人尚為這事情發出痛苦的感嘆,可見宋母承受的壓力有多沉重。
她是明媒正娶的宋家大房太太,卻要被移出祖墳。
宋母鬥爭了一輩子,鬥到雙腿癱瘓,鬥到精神失常,到最後,竟連這一份戰場都要失去。這樣的壓力就是一般人聽了都無法冷靜,何況是一個原本精神就有問題的病人?
左安迪道:“可是你父親準備的墓,是雙穴的吧?”
宋家源點頭:“蘇大師說羅瑤的八字旺夫旺子,可以遷進去。”
“果然是羅瑤。”安迪道。
殺人不用親自提刀。羅瑤夠聰明,借了張最有分量的嘴來說出自己想說的話。香港有幾個富豪不信風水?當初那老一輩的移民都一樣是逃難到這座城市,有的在碼頭做工,有的在作坊當學徒,有的跑單幫,有的創業,為什麼有些人後來家財萬貫,有些人卻一文不名?
勤奮固然是一回事,但機遇亦佔很大原因。可機遇這樣的事,單用邏輯是闡述不清的,中間有千絲萬縷的因果,就算深究也不能盡得其中奧妙。於是已發跡的人總是心懷惴惴,深恐富貴黃粱夢,馬死黃金盡。有聰明人覷準了這個機會,將那些一步登天的機遇託辭為風水,說冥冥中天緣注定。以此安慰那些富豪們,讓他們心神安寧,安享晚年,順便也將大把金銀送入了風水師的口袋裡。
宋家源道:“這位蘇大師的話傳到母親耳中之後,她就立即發病了。家傭瞞著父親打電話給我,我馬上趕去,將她接出來找醫生診治。要是留在家裡,我父親……他是絕不會帶她出來看病的。”
不讓她進宋家墳,卻讓她為宋家名譽而困,就算瘋,也要瘋在那個籠子裡。多麼可怕,多麼殘忍!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