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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洋行、俱樂部,卻與一幫逃戰亂流落到昆明的年輕人混在一起,正參加“雲南省公路總局”的什麼培訓。

“民家人舍財不捨義,絕不允許做逃兵!”吳老太爺的呵斥震得窗玻璃嗡嗡響。

對於吳四一家子,老太爺實在氣不完。

吳四爺自小聰明過人愛好文化,二十年前的公派留學考試中,有兩位民家人以優異成績中榜,他是其一。或許是讀的書只到腦沒到手,吳四爺說起話條理井然做起事卻一塌糊塗,於國於家均不堪重用。再說吳崇禮,這位公子小時也古靈精怪聰明可愛,吳楊女士歡喜不住親自帶到緬甸接受“英倫教育”。崇禮公子於洋知識學到多少無從考究,闖禍的本領到很夠格中狀元,拖累一大家子人跟在後面收拾爛攤子。

吳崇禮大哥吳崇仁自小跟著大家人住公館,長相平庸但心性機靈,見老太爺氣急,忙為他抹背順氣。

吳崇禮且梗著脖子申辯:“六十軍出征是救國救民,修滇緬公路同樣是救國救民。我掄不來刀扛不起槍,上前線且要人保護,不如去修路。我能說英國話也能說擺夷話,哪個比我更合適?連段叔叔也說急需我這樣的人才。滇緬公路修通了,能運輸大量武器支援前線,能保護千千萬萬人,我哪裡是做逃兵?”

他所說的段叔叔,便是與吳四爺一同考中公派留學的另一位民家人,段緯,字黼堂。

1916年,懷著“科學救國”的壯志,吳四和段緯同日啟程,前者赴英後者赴美,相同的起點,卻因過程差異,導致大相徑庭的人生。

遙想當年,吳四春風得意馬蹄輕,攜夫人一路遊山玩水“再看一眼祖國大好江山”,到香港時才發現夫人已有身孕。吳楊女士雖是二胎卻反應不小,孃家在香港又家大業大,這人說說那人勸勸,吳四攜夫人赴英留學就變成了楊家小姐攜夫婿香港待產。待生下粉雕玉琢的吳崇禮,吳四爺忽然生出家庭責任感,於是放棄求學,加入吳家商幫駐緬甸管理生意。

而那位段緯,孤身一人沒有牽絆,自然順順當當見到了照耀世界的自由女神。說起段公的求學經歷,頗傳奇。1921年,段公在普渡大學苦學五年修完土木工程,隨即進麻省理工學院學習飛機制造;之後到法國里昂大學進修,獲土木工程碩士學位;1923年又轉赴德國學飛機駕駛技術,畢業於老特飛行學校。一去十年,直到1925年才回國返滇,受聘為東陸大學(雲南大學前身)土木工程系教授,是雲南籍的第一位專職土木工程學教授。

吳老太爺教育兒孫,常拿段緯做榜樣,“讀書好不好?好!怎麼好?像黼堂那樣學以致用才是好!”

要清楚段公黼堂的學以致用,列個時間表比較好明白。

這位先生每一年每一日都是忙碌的,找不出清閒的時候。他是雲南籍的第一個飛行員和飛行教師,1926年任雲南飛行大隊隊長,同時兼任雲南航空學校校長和飛行教官,培訓出雲南第一批航空人員。1928年,調任雲南道路工程學校校長和汽車駕駛人員訓練班教練,培訓出雲南第一批公路技術人才和汽車駕駛人員。同年底,雲南省公路總局成立,他擔任該局技監(即總工程師),於1929年1月開始修築雲南省第一條省際公路——滇黔公路,該公路1937年4月竣工,結束了雲南去內地要先出國經越南、繞道香港的歷史,兩個月前,六十軍正是沿著這條公路走出雲南走向抗戰前線。如今他鞋子裡的泥沙還沒控盡,又開始著手修築中國的輸血管——滇緬公路。

(注:段緯經歷綜合自網路及《抗戰時期的雲南社會》)

吳四爺曾不無酸味地總結:“天上地下全被黼堂扒拉完了。”

聽吳崇禮抬出段緯做擋箭牌,吳老太爺更有話說,才張嘴卻見吳大爺臉色蒼白匆匆進來。

“六十軍奉命保衛南京,正兼程趕去。”

“那崇禮呢?崇禮要去南京嗎?”

“那不是送死嗎?”

公館裡七嘴八舌炸開了鍋。

上海淪陷後,南京政府原計劃遷往武漢,11月20號又宣佈遷都重慶,表明了將徹底放棄南京。

日本人佔領上海後所向披靡,“戰績”越發輝煌,攻下南京是遲早的事,六十軍卻要去保衛南京……雖說軍人上戰場天經地義,但再英武的鋼鐵軍人,都是父母寶貝大的骨肉,怎忍心眼睜睜看著寶貝走向死人堆?

吳家公子沒心沒肺起身,大刺刺交待:“今晚是改良排水系統的最後一堂課,我須得認真聽,明天開始學習10噸以上橋樑的修建,沒什麼大事別再來打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