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落款處的“蔣中正”三個字,顧承喜慢慢抬了頭,一張面孔白得將要掛霜,一抹笑意也凍在了嘴唇上:“霍主席,厲害啊,兄弟恭喜你了!”
然後他向前探身,將委任狀一把拍到了霍相貞的大腿上:“你有了這麼大的好事兒,怎麼不提前在電報裡告訴我一聲,也好讓我給你帶幾樣賀禮呀!”
話音落下,他合攏五指,一抓霍相貞的大腿。而霍相貞平靜的看著他,依舊是不接他的話茬。垂下眼簾撥開了他的手,霍相貞把委任狀拿起來摺好,向後遞給了李天寶。
然後把雙臂重新環抱到胸前,他抬眼望向了顧承喜:“你回去收拾收拾,準備近期出發。”
顧承喜“哼”的笑了一聲:“出發?往哪兒去?”
霍相貞定定的注視了他,同時答道:“跟我走,進安徽。”
顧承喜咧了咧嘴,神情介於大笑與大怒之間:“跟你走?你是省主席,我是什麼?”隨即他失控似的提高了聲音:“那委任狀上寫的是你霍相貞!不是我顧承喜!”
霍相貞一拍椅子扶手,也瞪了眼睛:“你是我的人!我進安徽,你敢不進?”
顧承喜張著嘴看了他,看了片刻,他閉嘴長出了一口氣,這回再說話,聲音倒是溫柔了些許:“靜恆,我不是衝你發脾氣,可是委任狀擺在那裡,上面就是沒我的事兒嘛!”
霍相貞隱隱的擰了眉毛:“到了安徽,我給你官。”
顧承喜把兩側胳膊肘全架上了椅子扶手,人沒坐直,看著就有了一點駝背聳肩的憊懶相。苦笑著面對了霍相貞,有句話存在心裡,他沒好意思說——我堂堂顧軍長,用你給我官?你那官還不知道是怎麼混到手的呢!
這話能想不能說,因為他不忍心。他的確是躍躍欲試的總想刺激刺激霍相貞,可是小刺怡情,大刺傷心;而霍相貞又是個特別要臉的人,自己拿話損他,也許本意只是開玩笑,然而他會真的生氣。當了省主席,畢竟是樁喜事,所以姑且讓他樂一樂吧,儘管自己已經嫉妒得紅了眼睛,一把心火都直攻到天靈蓋了。
“你給我官?”他嗤笑著問道:“你說了算?”
霍相貞向後一靠,顯然也是不耐煩了:“我身為一省的主席,為什麼說了不算?”
顧承喜看著他的橫眉怒目,倒是不由得起了一點扯淡的閒心:“我就是問問,問問不行嗎?你看你,一問就急,一點兒也沒有省主席的涵養;再說你還比我大兩歲呢,身為兄長,你哪能總對小兄弟玩兒獅子吼?”
話音落下,他把自己先逗笑了,可惜也只有他一個人笑。霍相貞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並不捧他的場。
於是他很蕭索的自己收了場,在褪盡了臉上的笑意之後,他聽霍相貞開了口:“顧承喜。”
立刻抬頭面對了他,顧承喜微微一偏臉,做了個聆聽的姿態。
霍相貞垂下眼簾,沉聲說道:“安徽是個大地方,我一個人控制不了,所以讓你跟我一起去,咱倆想法子把它佔住。到時候你我合成一家也好,各佔一半地盤也好,總之比在山東這麼混著強。”
顧承喜沉默了,片刻之後,他輕聲說道:“我想和你合成一家。”
霍相貞登時抬頭呵斥了他:“你正經說話!”
顧承喜委頓在了太師椅中,憊懶相又出來了:“挺正經的,沒開玩笑。”
霍相貞收回了目光,片刻的無語過後,他微微低下頭,似乎是疲倦了:“還是各佔一半吧,我看不慣你,合成一家遲早得出事兒。”
顧承喜欠了身,拖著椅子向他挪了挪,隨即重新坐了,他坐沒坐相的抬了腳,對著霍相貞的小腿踢了一下:“哎,你是不是謀算著把我當槍使換,讓我到安徽幫你打仗?省主席可不是憑著一紙委任狀就能當上的,到處都有地頭蛇,安徽地界上,想必也有安徽的兵,是不是?”
話音落下,他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同時自己平地起了飛,在青磚地上摔了個四仰八叉。背過手捂著先著了地的尾巴骨,他掙扎著抬頭一看,這才反應過來——他和太師椅一起被霍相貞狠踹了一腳,太師椅比他飛得還遠,差一點就出了房門。
哼哼呀呀的坐起了身,他的臉上反而有了笑模樣。霍相貞生氣了,興許是因為受了他的委屈,本來一片好意,結果被他說成了居心不良。其實他也知道霍相貞不是藏奸的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有些話,該敲打還得敲打。
他以手撐地,歪身揉著尾巴骨。霍相貞見他坐得還挺穩當,便開口說道:“起來。”
顧承喜答道:“你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