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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部分

霍相貞在陰沉沉的堂屋中接待了他。隔著一張小八仙桌,兩個人相對而坐,各自面前只有一杯清茶。因為霍相貞始終是一言不發,所以顧承喜主動開了口,聲音很輕,是偷偷摸摸的耳語:“靜恆,你怎麼了?是我惹了你,還是有別的事兒讓你不痛快?”

霍相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把茶杯端端正正的放回原位。

顧承喜笑了一下:“不理我啊?”

霍相貞聽了他的話,只感覺聲音刺耳,語氣輕浮,簡直就不是個人該有的動靜。撂在大腿上的右手動了一下,他強忍著沒有把桌子掀到對方的頭上去。運著千斤的力氣,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沏得不好,苦味壓過了香氣,但是苦也有苦的好處,起碼分了他的神。咂摸著茶水的餘味,他極力的想要找些事情來想:“狗沏的,真他媽苦!”

專心致志的將沏茶人罵了一通,他的橫眉怒目漸漸鬆懈緩和了,但是依舊堪稱嚴肅。屋裡沒人伺候,顧承喜掏出煙盒開啟了,叼著香菸自己點了火。眼角瞄著前方的霍相貞,他心裡想起了個詞,叫做“面賽鐵板”,若是換了旁人在他面前晾鐵板,他早一腳踢過去了。給他臉子看?敢!

但是對待霍相貞,他因為別有心思,故而可以特別寬容。津津有味的吸著香菸,他也不知是怎麼了,忽然垂涎三尺,口水橫流,又不是餓。下意識的喝了口茶,他一皺眉頭,心中也想:“真他媽苦。”

霍相貞和顧承喜一個喝茶,一個抽菸,默然無語的對坐了許久。最後霍相貞感覺自己算是心平氣和了,才開口說道:“等天一晴,我就下山。”

顧承喜笑模笑樣的抬眼看他:“那我跟你一起走。”

霍相貞沒接這句話,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我回泰安,你也回濟南去吧!”

顧承喜心中一動,當即對他進行新一輪的察言觀色,同時說道:“好,我聽你的。你放心吧,我說到做到,只要你發話,我這邊兒是絕對的配合,絕不給你開空頭支票!”

霍相貞聽了這話,心中又是湧起了一股子怒氣——漂亮話全讓他說了,聽著多麼仁義,多麼爽快,其實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別人不知道,自己可知道!忍無可忍的起了身,他和顧承喜保持了距離,開始來回踱步:“我目前是無話可說,等上頭的命令吧!”

顧承喜笑道:“是,你說得對,咱們先觀望著。姓賀的要是對咱們好呢,那咱們沒的說,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他要是想拿咱們當槍使喚,那咱們可就不能白給他開火。對,你說得對。”

霍相貞聽了“咱們”二字,簡直想要作嘔,一顆心在腔子裡怦怦的跳。轉向桌邊的顧承喜,他勉強保持住了平淡態度:“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去吧。”

顧承喜笑著搖頭,一邊搖頭一邊起了立,同時牢牢騷騷的笑道:“行,我走!看出來了,你還是煩我。唉!”

大雨又下了一天一夜,徹底放晴之時,已經是第三天的清晨了。

霍顧兩人帶著衛隊,急行軍似的下了山,一路上各走各的,互不搭言。顧承喜下山之後換乘汽車,繼續往濟南行進。而霍相貞回了泰安縣城,剛進家門就接到了兩封急電。第一封是賀伯高發來的軍令,要調第四軍進河南;第二封是雪冰發給他的密電——賀伯高剛被政府提拔為了軍令部長,但他因為對此職務不滿,竟然拒不回南京就任,並且和閻錫山一派打得火熱,不知是何意圖。

霍相貞拿著這兩張電文,對比著看了又看,末了一把火將其燒成灰燼,然後讓李克臣隨便找個藉口,回電敷衍了賀伯高一通。李克臣不負所望,立刻擬出回電,電文冗長,話裡話外只有一個意思:第四軍現在有著種種的困難,困難得只能留在山東,除此之外,哪裡也去不成了。

這樣的回覆,自然一看便是胡說八道,但是措詞遣句全客氣到了極點,是一篇很誠懇的胡說八道。回電發出去之後,李克臣有些不安,雙手橫握著一把大摺扇,他規規矩矩的坐在霍相貞面前,輕聲問道:“大帥,咱們這麼幹……會不會把賀總指揮給得罪了?”

霍相貞剛剛讓安德烈給自己剃了頭髮,安德烈這回下手狠了,導致他的腦袋上幾乎不剩了什麼。剃過之後他攬鏡自照,感覺自己這樣子像個喇嘛,然後很奇異的,他從喇嘛想到白家,思路一拐,又拐到白摩尼身上去了。

端著一大碗冰鎮過的酸梅湯,他咕咚咕咚的灌了一氣,然後答道:“本來我和他也只是合作的關係,難道還真當了他的部下不成?河南那個地方,我們不能去。去了之後幹什麼?和馮玉祥的西北軍開戰?那可真是傻賣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