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相貞沒想到他談的還真是正事,略略思索了一下,他很有保留的答道:“不知道。”
顧承喜向他微微的探了頭,壓低聲音問道:“我看呆不長久,你說呢?”
霍相貞一點頭,沒說話。
顧承喜把左腿抬起來,架在了斜前方的石凳上:“有隊伍沒地盤,可真是不行。我覺著山東挺好,富庶,不比河北差,這要是能長長久久的留下來,你來個省主席,我來個全省保安司令,該有多好?”
霍相貞雙手扶著膝蓋,扭頭看著他,不知道他這話是從何說起。
顧承喜望著他笑,笑而不語。笑了一陣之後,他正了正臉色,開口又道:“你別以為我是在沒話找話的扯淡,我估摸著你能有個兩萬多人,我手裡也有三萬來人。咱倆合作,對你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你自己想想,對不對。”
然後他扶著石欄站起了身,作勢要走,臨走之前回了頭,他又說道:“我對你肯定和對連毅不一樣。現在都亂成這樣了,咱們應該打打算盤。你不給我機會,但我給你機會,你想想,你好好想想。”
134、使命
顧承喜走後,霍相貞獨自在亭子裡又坐了許久。和顧承喜合作?想想都覺得不可行,最起碼不是長久之計。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而他已經認定了顧承喜是品格精神全有問題。
況且,話說得輕巧,實際哪有那麼容易?偌大一個山東,憑著他倆就能霸佔住了?反正顧承喜畫餅給他充飢,自然要畫大餅,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又不費他姓顧的什麼力氣。
但是話說回來,“省主席”三個字對他來講,著實是有著勾魂攝魄的魔力,他甚至不挑省份,只要給他一片土地,他就滿足,否則總像是沒著沒落的懸著空。賀伯高對他是不壞,但那是因為怕他被其它方面的勢力拉攏跑了,會和南京政府做對。用得著他的時候,自然是一團和氣的好,將來天下太平用不著了,誰知道又會如何處置他?反正處置是肯定要處置的,絕不會容許他擁兵自重,如果不信的話,看看當下這一場戰爭就明白了。
南京政府內部已經是在互相處置,對待北邊的馮閻兩股勢力,將來自然也要處置。裁軍裁軍,總有一天會裁到他的頭上,除非他是塊硬石頭,並且硬得天下聞名,足以讓人知難而退。
霍相貞雙手扶著膝蓋,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兩位將軍,上午在北京城裡拜了把子,中午就為一縣的稅款翻了臉,下午出城各回各家,翌日晚上開了戰,打了半年,不知怎麼著又和好了,互相娶了對方的妹子,成為一樁笑話。
霍相貞感覺現在滿天下都是這種將軍,人心浮動,自己也要穩不住了。
晚飯上了桌子,李天寶把霍相貞呼喚回了東廂房。霍相貞悶聲不響的吃了半盆涼拌野菜,然後揹著手出了門,也不遠走,只在門前來回的溜達。後來踏上一條小徑,他信步往別墅後方走,竟是一路走到了別墅廚房。而廚房門前站著個小姑娘,卻是熟面孔,正是白天賣黃杏的丫頭。這回她手裡依然扶著一根扁擔,身前兩隻新竹筐中裝滿了桃子。一個婦人踩著廚房門檻,指著桃子和她一遞一句的問話。
霍相貞遠遠的停了腳步,望著小姑娘的小手小腳小脖子,他又想起了白摩尼,並且想得心急火燎,簡直到了忍無可忍的程度。冷不防的,身後忽然有人開了口,試試探探的陪著笑:“大帥,您看什麼呢?”
霍相貞回頭看了李天寶一眼,沒說話。
李天寶尾隨而至,在他身邊已經站了半天,這時就湊趣似的又道:“卑職讓那小姑娘過來,陪著大帥聊聊天?”
霍相貞轉身踏上歸途,幾乎將要惱羞成怒:“胡說八道!我和個丫頭片子聊什麼天!”
霍相貞回到東廂房門前,從此再不往廚房方向瞧一眼走一步——從小到大,家裡人總是防賊一樣防著他,好像他常年發情,見了丫頭就要衝鋒。霍相貞最恨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每當看到旁人鬼鬼祟祟的瞄著自己,他就怒髮衝冠,感覺自己是受了侮辱。
他從十三歲開始,就不再和家裡的丫頭們說話了,對待年輕一點的女傭也是視而不見。十三的時候是這樣,沒想到今年都過三十了,還是這樣,朝個小姑娘多看了幾眼,立刻就有人以為他是慾火焚了身——他怎麼就那麼眼皮子淺,連個猴子大的野丫頭都能看上?
霍相貞越想越憋氣,因為李天寶賊眉鼠眼的要讓他和野丫頭“聊聊天”,這種行徑,在他眼中,簡直就是拉皮條,而且是最不上臺面的那一種。同樣的話要是放到馬從戎嘴裡,絕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