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早早的就派人來傳了話了,說是今天也會遲些回來,商會那邊扣了批貨,他要去看看。”白湘布了筷,又道:“他以為誰不知道呢,什麼貨這麼值價非得讓他親自去看?再說了,他老早就退職了,就算要看,也輪不到他看。”
“好了,媽,咱們心裡都清楚。”看著白湘越說越來氣,凌慕顏打圓場道:“您總也得給爸點兒時間吧。先吃飯。”
擺在凌霄城面前的是一道蘇州名菜,松鼠鱖魚。眼下正是嚴寒天氣,凌府是從哪兒得來的這本該是“桃花流水”時節才有的鮮肥鱖魚,他並不關心。
整整一條鱖魚被剔了主骨,形卻未散,又用精巧地用七七四十九刀雕出了片片菱花狀的肉面,先裹上蛋糊用清油炸過一遍,表面一層金黃酥香撲鼻,再叫上明紅燴燒的糖醋芡汁,擺在玉白的瓷盤裡,看著便讓人食指大動。
但他卻突兀地下不去筷子。
——柳陌紅最是愛吃這樣酸甜鹹香的菜色……
“霄城?”白湘疑惑地開口道:“怎麼不吃?飯菜不合胃口嗎?”
“沒有。”
凌霄城回過神來,扒了一口白飯。
——果然……
連白飯也是苦的。
白湘似乎也知道他的憂慮,只是微微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
默默地吃完了晚飯,凌慕顏早早的扶著白湘進屋去歇息,正是一年之內天黑的最早的季節,此時穹窿已經完完全全地壓了下來,把大地壓出一片密不透風的黑暗。
“霄城,還沒有訊息嗎?”
凌墨白低聲問道。
凌霄城淡淡搖頭:“我一直聽人說父親的勢力有多大,以前我總以為是誇張,現在我卻相信了。”
像是嘲諷又像是無奈地笑了一笑,他接著問道:“你呢?就這麼放洛梧走了?”
凌墨白沉默半晌,卻突然笑出聲來:“是,好聚好散,挺好的。”
好聚好散?
他自嘲地咧了咧嘴角。
他們的相遇本就是意外,結局也只能如此。
“說實話。”
凌霄城顯然是不相信。
“剛開始的時候,我帶著他去了廣州。”凌墨白輕笑一聲:“那邊的一條貨線出了點問題。然後,在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出了點意外。”
——窮兇極惡走投無路的劫匪,為了一口飯吃,居然劫持了他所乘的那班專車。
“本來按照原計劃,我應該在一個月以前就到蘇州的。”凌墨白看著眼前震驚的凌霄城:“他們劫持了我們,把我們運進了一座深山裡面準備脅迫家裡給錢,所以才浪費了這麼多時間。”
“這麼大的事,怎麼一點風聲也沒有?!”
“最開始是因為想要給你們一個驚喜,沒有告訴別人我們回蘇州了,他們都以為我們是去廣州洽談進貨的事情,所以開頭根本沒有人知道我們被匪徒綁架了。”
“你也太大意了。”凌霄城不贊同地皺起眉來:“若是那幫人謀財害命怎麼辦?!”
“當時根本沒有想那麼多。”凌墨白乾巴巴地笑了一聲:“他們把我們——也就只有我和洛梧,拉進了當地一座山裡面,不過第三天我們就逃出來了,只是在山裡不認識路,又不敢肆意妄動,花了□天才走出去,我讓人封鎖了訊息,是不想讓媽知道,怕她擔心。”
那一段驚奇險歷就這樣被他淡淡道來,三言兩句平淡敘述,再無波瀾。
“……洛梧呢?”
凌霄城敏銳地抓住了重點。
“不是跟你說了麼,出來之後一時不慎,他就逃回家去了。”凌墨白又笑了一笑,眼中卻是笑意全無。
“……”
凌霄城見他避開不談,也就不再多問:“你這次回來又準備呆多久?”
“再怎麼說,也得等你把人找著以後再說。”凌墨白從喉嚨裡擠出一聲似笑非笑的“哼”來:“好好的一個年……年不成年。”
掌燈時分,多餘的僕從都已退下歇息,偌大的院府瞬間安靜下來,雪落得細密無聲,綿綿卻不絕。
房內的燈火微弱地映在庭前積雪上,泛起一點昏黃的光。
只這一點光,漫在整個黑暗的雪夜裡,彷彿是遙不可及的溫暖。
凌雙年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下午去柳陌紅那裡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又想起那蒼白得不行的臉頰,再這麼犟下去的確就會鬧大了……
一想到這裡他就半是憂慮半是焦躁,連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