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他知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呢?真正的善行無須指望獲得感激……更何況你終有一天會踏出這裡,你會在人海中一眼就認出他來……”
這個名為康泊的少年不再說話,只是把臉別向一側,望著置於枕上的那束鈴蘭花微微笑了。
他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74、偉大的嬰兒(3)
掙脫了精神病院的少年許多次想過要去尋找那個男孩,最後那樣的靈感都曇花一現了。
直到他的老司機把一個黑人女孩兒接來了他的面前。
黑人女孩兒難以發聲,當然她此刻也全然發不出聲響——艾琳有些怔然地望著男人傾身向自己靠近,他的眼眶泛著令人心悸的血色,肌膚也慘白得駭人,這個近於咫尺的男人看來莫名遙遠,仿若驚鴻一瞥的山間精靈,仿若一觸即碎的水中倒影。
可他的的確確非常美麗,甚至遠遠勝過了她曾見過的最好看的一個人,一個成日醉醺醺的酒吧吉他手。
天知道她曾趁那個吉他手去解手時偷偷親吻過他的啤酒杯,只為感受他那雙柔軟芳香的唇。
黑人女孩兒艾琳讓康泊想起了她的母親,一個世人眼裡面容醜陋、在他眼中卻美似無瑕的獨眼妓女。
也讓他想起那句突然讓他失去重心的話。
以半張被沸油潑過的臉輕輕蹭摸男人的俊美臉龐,獨眼妓女對他說,“康泊,我不能答應你的求婚,因為你不完整。”
如同霍亂對陣愛情。這真是一幕太充滿玄機又太不可思議的場景,最醜陋的女人竟擁有了世間最俊美的情人。這個樣貌俊美的年輕人以溫柔輕吻回贈女人的蹭撫,玫瑰花瓣似的紅唇吻觸上了女人那半邊醜陋的臉孔。隨後他又執起她的手置於自己頰邊,輕輕笑了,“我的確是殘疾的。”
“不,我不是說你的腿,我說你的靈魂,你的靈魂缺失了一塊兒。也許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將它遺失在了哪裡。”粗糙似桑麻的手指拂過一張絲絨般的臉頰,獨眼妓女的姿態亦如母親愛撫自己的兒子,略帶沙啞的聲音說著,“但如果你曾想過要去找它,就去吧。”
男人顯然正為情人的死訊而感哀傷,羅德曼上前對主人說,“她曾寫在本子上問我,問我她那染病死去的母親是否都如旁人所說,是個下賤的妓女。”老司機黯然嘆息著搖了搖頭,作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她一路都揪著這個問題不放,可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小女孩兒。”
“聽好,你的母親是妓女,但她並不下賤。”在女孩兒面前慢慢蹲□,他直視著她的眼睛說,“她是我所見過的第二個高貴又善良的女人,比任何窈窕可見的美人都令人心動,無論何時何地你提及她都無須面露愧色。”頓了頓,康泊衝艾琳微微一笑,“事實上我曾滿心熱望地向她求婚,可她拒絕了我。”
發自肺腑的笑容輕而易舉地就彼此傳染。女孩兒也笑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十分明亮,還露出兩排白極了的牙。
“夫人請了一個花匠,這週末就會登門,她認為滿院的鈴蘭是雜草叢生,她說她想種些玫瑰。我想這實在有必要通知您一聲。”羅德曼在男人身後出聲提醒,語聲很有些擔心地說,“還有就是,夫人已經見過艾琳了。她想把她趕走,她認為一個妓女生的孩子註定也會是妓女,不配和她的孩子同簷居住……”
已經站起了身,康泊伸手撫摸向艾琳的頭頂,唇邊輕輕浮出一笑,“也許不太適合在這裡的人是她。”
※ ※ ※
私家偵探將一隻大檔案袋交到了接他過來的老司機手中。
興奮滿滿地摩拳擦掌,他活兒幹得不錯,正準備等待這個有錢人的額外嘉獎。
把檔案袋遞給了這兒的男主人,羅德曼帶著笑容,存心調侃地說,“你看上去似乎有些緊張,就像於產房前等待喜訊的一位父親。”
手杖放置在一側,康泊也笑了。
沒有接話,開啟了檔案袋。
檔案袋裡裝有一份文字資料,男人粗略看了一眼,隨後又取出一疊照片,一張一張翻看。
照片上是個挺好看的年輕男孩,黑頭髮,白面板,一笑就眯出月牙眼兒,嘴角旁還時常綴著一隻若隱若現的甜膩梨渦。
羅德曼也朝照片撇去一眼,笑著說,“He is beautiful。”
“也許只是徒有其表。”康泊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只抬眼望向眼前的私家偵探,“說說你調查到的。”
“褚畫,生父不詳,母親是個據稱脾氣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