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然抬眼看著他,開口道:“你有事想問我。”
李澈聞言,微微一愣,走到他身後,動手揉捏他僵硬的肩膀,淡道:“我沒有事想問你,只是,你忙了那麼久,墨爾本那邊正到關鍵處,你扔下所有事回來處理五哥的問題,阿澈猜測,大哥是動怒了。”
“嗯。”
沒有否認也沒有確認,只是應了一聲。李澈卻失望的嘆了口氣,停下手,彎腰湊到他耳邊,柔聲道:“你不能說是因為想我了?”
“喜歡聽謊話。”男人回過頭,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跟前,淡淡抬眼,“對你而言,趣味麼?”
“喜歡說實話。”李澈照單全收,甚至輕挑長眉,回敬道:“對你而言,有癮麼?”
李暮然淡淡的看著他,眼眸沈沈,不動聲色。李澈搖搖頭,舉雙手道:“我投降,現在來說正事。上次幫百盛度過難關,雖然東風資本耗力不少,但是目前已經恢復正常運營,下個季度我把報表交給你。”
男人站起身,一手握住李澈肩膀,看了他半晌,開口道:“你的家庭醫生最近體檢說什麼。”
“老樣子。”李澈不以為意,微微垂下眼,呼吸著過於思念的味道,淡道:“連轉三天,你也該休息了,走吧。”
李傲然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轉天清晨了。他竟然睡了整整一天,精神好了很多,在浴室洗了澡,換身衣服,颳了鬍子,走出臥室。
他側頭看著正在喝咖啡看報紙的大哥,閉上眼又睜開,開口道:“大哥,是你把我帶回來?”
李暮然抬眼看他,道:“你無法做出合適的判斷,我來做。”
“是啊……”李傲然微微一笑,有些發苦,穿上風衣外套,道:“我放心不下星河,該回醫院了。”
李暮然沒有阻攔,眼神淡淡,不知道眸底藏了多少他們永遠也看不到守護和辛酸。
李傲然還有些不習慣,挑著眉看他,問道:“你真讓我出門?”
“既然你不想出。”李暮然站起身,轉身走回書房,半闔著眼道:“也好,允。”
“別允啊,我這就走了。”
第二十七章 同歸
注視著面前這個背影,因為奔跑急促的步伐而凌亂的呼吸慢慢平整,然後拉扯著痛。
某些時候,他常常想,你感到不舒服的生活往往是很多人期待而無法享有的。但是,也有那麼一些人,卻過著永遠無法被別人期望的生活,珍惜這個詞,也來的太過無禮。
今天陽光很盛,金燦燦的鋪了一室,那個人坐在輪椅上,一身羸弱白衣,一頭整齊長髮,微微仰著頭,浴在光線裡,飄舞的微塵之下。
那麼安靜,那麼蒼白,不哭不鬧,如同死去。
凡事,都逃不過盛極必衰。這個道理,他早該洞察。
星河,你在想什麼?為什麼那麼好的陽光,自己卻看不到?為什麼時至今日,還淪陷在黑暗的泥淖裡?或者,為什麼右腿毫無知覺?
聽到身後皮鞋緩緩踏在地磚上的聲音,蘇星河微微一愣,眼角輕抬,沒有動彈,淡道:“你來了?”
“不是。”李傲然搖搖頭,在他身旁蹲下,注視著那過分蒼白靜美的一張臉,眼含悲意,“我想等你醒來,昨天剛被人帶回去。”
二哥說的沒錯,他看不見了。一雙猶如星河誤入的眼眸,毫無光彩,黯然,黑沈沈,死水一潭。
“喔。”蘇星河緩緩抬起手,細瘦不少,還粘著打點滴的膠帶,握住他的,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的眼裡,有憐憫是麼?”
像是聽見玻璃珠子掉落在地上的聲音。李傲然心裡一陣無力痛惜,緩緩站起身,像捧著一朵剛盛開的百合花,把他從輪椅上抱起,坐在自己腿上,伸出麼指撫摸他的頭髮,開口道:“你不該用這個詞。憐憫,是指上位者的施捨,我對你,從來只有愛惜。”
蘇星河半闔著雙眼,沒有什麼反應,但是微微側頭,蹭了一下他貼在側臉上的手掌。
“星河。”李傲然愣了一下,手臂收緊,把他徹底摟進自己懷裡,慢慢道:“今天陽光很好,很暖,你感覺到麼?”
“是很好。”蘇星河勾起唇角,露出一個笑容,看著看著,卻覺虛幻,“我知道很暖,上島市陰冷,很久沒有溫度那麼舒服的春天了。”
“星河。”李傲然低下頭,吻住他的眉心,輕輕摩挲,低聲道:“答應我一件事。”
聞言,他仍是沒有表情,面沈如水,心裡卻如明鏡一樣,等待男人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