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後半生,交給我。”
果然,是這樣的答案。
他犧牲了一雙眼睛,一條腿,才換來這樣一個悲天憫人的結果。
“好。”
太輕易得到的應承,讓李傲然以為自己幻聽,握住他的肩膀又問了一遍,那人不厭其煩,淡淡的道:“我說,好。”
蘇星河沒有為難他。沙灘上有很多坑,瘡痍遍佈,為了安慰某種歉疚,他吹了一陣輕飄飄的風,讓沙塵覆蓋平整,掩蓋了所有陰司傷口。
只是,這樣的後半生,他得來何用?
一個滿身歉疚,一個不敢再愛。相守再久,無端諷刺。
李傲然直覺不對勁,但也沒想到自己一腔深情被那人曲解至此,想著慢慢來,他們還有很多時間。
晚上他也不願回去,就抱著蘇星河一起躺在足夠寬大的病床上,一邊看他的點滴什麼時間結束該換下一瓶,一邊給他喂粥喝。
“現在我擅長此道得很。應該不比你自己煮的差了,嚐嚐看。”
蘇星河斂睫,微微一笑,首次開口吃東西就很賣面子,喝個乾乾淨淨,還很故意的問道:“還有麼?五爺心意,星河尚嫌不夠啊。”
“要不要說的那麼挖苦……”李傲然十分無奈,搖搖頭,放下保溫爐,一個翻身,小心翼翼的避開患處,把他壓在懷裡,逼近臉龐,沈聲道:“我對你心意可昭日月,就差沒歸進找虐那一類,蘇先生總要給我些甜頭聊以慰藉。”
“喔……我以為……”蘇星河也不反抗,眼裡雖然無神,長眉輕抬,面露揶揄,“本座肯讓你這般無禮已經算是不小榮寵,唔……”
嘴唇被突如其來的吻住,溫柔舔舐,並不深入,過於纏綿的呼吸繞在一起,卻沒有亂了蘇星河心神。
他睜開眼睛,似有些茫然的看向天花板,心裡想,這樣其實很好。他想要什麼,就給他什麼,無關真心,只是他自己疲倦了,也省了李傲然心懷愧疚。
心是他的,很多年前就不屬於自己,身體也不重要,強都被他強過,還矯情什麼。至於溫言軟語,故作輕鬆,也很容易,顧純本來就擅長演戲。
要說唯一不同,就是蘇星河不會再信任李傲然。
永遠不會了。
一個月後,蘇星河出院。李傲然想接他回家休養,那人微微一笑,就暈暈乎乎的答應了先去墓地再回家的要求。
傷心之人本不宜再心傷。
上島市墓地也很貴,所以才有人調侃說死都不敢死。他換了一身黑衣,被李傲然推著到兩個墓碑之前。
小長和桐黎埋骨於此。
蘇星河是看不見的,面前盡是黑暗,拜祭也無法,只能時常來駐足,開口道:“不予天願,但遂人意。桐黎,我答應你好好照顧自己。你們,同樣。”
春寒料峭,還有一點點冷意。李傲然看著他平靜無波的神態,心知他又是將一腔痛意埋進了心裡,上前握住他的肩膀,壓到自己懷裡,淡道:“時間晚了,我們回家。”
“喔,回家……”蘇星河點點頭,接著反問道:“你家的門禁制度,不得夜不歸宿,不得超過十一點,你已經被老爺子通緝很久了吧。”
“咳咳……你就揭我短自己偷著開心吧。”李傲然將他打橫抱起,沒有理會輪椅這東西的功用,自己抱著他回到車子裡,小心翼翼的放在後座上,側頭輕吻他側臉,一手撩開鬢髮,含住耳垂,低聲道:“回去之前總要吃足豆腐,不然你被他們拽住,再回到我懷裡難矣。”
“其實……”蘇星河闔著眼嘆了口氣,微微抽身,一手抵住腰後,頗為故意的道:“比起被你全身上下輕薄,我更願意跟他們打一宿麻將,李先生,你怎麼看?”
“你試試看。”男人長眉挑起,冷哼一聲,道:“我看誰敢跟你打一宿麻將,就是親弟弟老子也要格殺勿論不由分說。”
司機先生實在忍不下去,乾咳兩聲道:“五爺,你坐好吧,老先生聽見你這話會罰你洗魚池的……”
“所謂卿本無罪,懷璧其罪,你也太不地道了。”蘇星河搖搖頭,挪開些距離讓他坐進來,不料下一瞬就被他整個人攬著腰抱懷裡,李傲然一隻手關上車門,低著頭看他,微笑道:“親愛的,你想知道什麼叫真正不地道麼?”
蘇星河微微蹙眉,無神黑眸盯著頭頂上,卻意外對上了他的,嘆道:“五爺那麼熱情,我實在受寵若驚,無福消受。”
很多年之後,再次以蘇星河這個身份踏入李氏豪宅。他甚至開始慶幸自己看不見周遭景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