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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師的書生(注11)嗎?」

買完東西,亮一郎踏上沿河的道路,一邊眺望朦朧隱約的夕陽,一邊漫步在塵土飛揚的路上,德馬也跟在後面約半步距離。看到橋頭茶店的招牌,亮一郎突然覺得肚子餓,這才想起午餐的蕎麥麵只吃了不到一半。雖然知道回去後就有晚餐可吃,他還是無法忍耐,便在茶店屋簷下的長凳上坐下,舉手招呼站在一旁的德馬坐在自己身旁。

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來點菜,放肆地直盯著亮一郎看。這孩子說話有口音又粗鄙,讓人覺得是剛從鄉下來的,畢竟襯衫配上西裝、長褲這種西式服裝在現代的都市裡並沒有那麼少見。亮一郎不喜歡和服,除了印有家紋以外的全都丟了,睡覺時也穿著西式睡衣。和服極端不便,那種拘束感讓他覺得簡直就是老舊時代的餘燼。

亮一郎也曾給德馬穿過西式服裝,但對方似乎不怎麼喜歡,馬上又穿回和服與褲裙。不過穿著襯衫以代替襦袢(注12),要說是穿過西式服裝的殘餘也行,再加上硬要勉強他好像顯得自己幼稚,亮一郎就隨他去了。

過沒多久,茶與糯米糰子便送上來了。他讓德馬也吃糰子,德馬先是拒絕,但第二次再勸他便微微點頭,拈起竹串。

日暮西斜,來往的人影也隨之變長。人力車經過橋上,發出喀啦喀啦的嘈雜聲響,戴著斗笠、兜售花草樹苗或魚板的人拉長了聲音經過。

亮一郎漫不經心地看著往來行人。見到一對年輕男女相偕過橋,如夫妻般相互依偎,他忍不住偷瞄隔壁一眼,只見德馬正看著順河水而下的小船。亮一郎的個性只要一想到什麼就忍不下來,便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直截了當地問:

「你有喜歡的女性嗎?」

德馬轉過頭,像是被嚇到似地眨了好幾次眼。

「我在問你有沒有喜歡的女性。」

他很快地又重複了一遍,像是生氣似的。德馬先是表現出彷彿陷入思索的模樣,之後隨即牽起亮一郎的手。手腕被抓住,涼涼的手指撩撥掌心的觸感讓亮一郎背脊一震,不過一切都只是瞬間的事。察覺到對方寫在手上的話語時,亮一郎動搖了。

『我有喜歡的人。』

亮一郎看著德馬,總覺得那雙眼睛依舊清澈美麗地閃動著。

「什麼樣的女性?」

德馬笑得曖昧。

「你告白了嗎?」

對方搖頭。

「為什麼不告白?」

對方再度曖昧地笑。不知道是否因為拿出紙與鉛筆太麻煩?德馬就這樣直接在亮一郎的手上寫下『因為我想就算告白,也會令對方困擾』,或許是在意自己不能說話,抑或是對方身分高貴吧,他似乎無意表明心跡。亮一郎只回答了句「是嗎」就陷入沉默,冰涼的手指也抽離了。他忍不住在意起德馬喜歡的女性,想詳細探問對方究竟是位怎樣的人,卻又覺得對這個自稱不會告白的男子來說,這樣的詢問好像是在捉弄他。在鬱悶的亮一郎身邊,被關心的本人倒是掛著一如往常的表情,啜飲著已經冷掉的茶。

德馬的性情好,即使不能說話,亮一郎也可以擔保他的人品。就算他與對方身分高低有別,既然已經問了他表明心跡的事,在這份上,亮一郎覺得自己也應該為他牽個線。但身分高貴是其次,亮一郎不覺得對方會看上個啞巴男。

為德馬牽線到底是因為良心還是因為其他因素?亮一郎覺得是個疑問。就算是為德馬著想,打算替他牽線,自己卻也認為對方實際上應該不會看上德馬。明知受傷的會是德馬,依舊替他牽線,到底有沒有意義?亮一郎把腳邊的小石頭踢向河邊。

他從茶店的長凳上站起來,付了帳走出店外,德馬依舊跟在後頭。亮一郎沿途思索,說良心什麼的是謊言,其實他期待德馬向對方表白後,對方無情地回絕,這樣一來,那女人的影子就會從德馬心中消失吧……沒錯,自己無法忍受德馬「喜歡」別的什麼人。

若此時提議「我去幫你給那女孩說說吧」,說了之後不成倒還好,萬一對方也喜歡德馬,自己會後悔一輩子。然而不管說或不說都會後悔,早知道會這樣,不如一開始就別問「有沒有喜歡的女子」便好了,但問都已經問了,也沒辦法。

回到家之後,依舊迷惘的亮一郎拉開格子門,站在玄關的拉門前,接著回頭。不知道是否要把買來的東西先拿給婆婆,只見德馬正要繞到後面的便門去。

「德馬。」

男子停下腳步,回頭。

「剛剛那件事……」

他微微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