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坐等著活幹完自然枯燥,早先,寧冉就想讓陳躍先走,因為吃不準說了他會不會更不高興,所以乾脆沒說出口。
剛才整面玻璃的效果出來了,不規則花紋,本來限制不多,求的就是遠觀時的均勻灰度,但做出來的這幾塊,遠遠看去也是花的。跟玻璃師傅商量了一陣,決定他自己進操作間在成品上繼續修補,還不一定什麼時候能完事。
陳躍看著他,笑了聲,依然仰靠在沙發背上,沒說半個字,眼底看不見半絲笑意……
長時間等人是件持續犯二的事,等過兩個小時的時候,總想著一百多分鐘都已經過了,再坐片刻就差不多了,想著想著,三四個鐘頭就過去了。
寧冉再次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定,小辦公室沒開燈,但門開著,他匆忙走進去,“等久了吧,總算忙完了。”
抬手按一下電燈開關,沒一點反應,顯然燈是壞的,見陳躍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寧冉一邊將捲到肘彎的衣袖利落地放下,戲弄地踢一下他的腳,“還坐著幹嘛?東西做好了,我自己覺得還湊合,你去驗收驗收,然後咱們找個地吃飯去。”
藉著從走廊投進的微弱燈光,看清地上散落著十來個菸頭,陳躍抬頭定定看著他,昏暗中仍能辨清他眼眸深邃。
就算再遲鈍,這時候也知道陳躍的不良情緒的確是針對他了,寧冉停下手上的動作,認真看著陳躍的眼睛。
片刻四目相對,陳躍唇角忽而浮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但終於站起身。
見他朝著門口走過來,寧冉心裡暗籲一口氣,轉身剛準備出門,突然手肘被人緊緊握住向後猛地拉扯一把,隨即,門哐地一聲被摔上,不足八平米的房間,頓時伸手不見五指。
頓時受驚似的掙扎著極力擺脫陳躍鉗住他的手臂,但剛經過整個下午工作的疲憊,他的力氣哪裡是陳躍的對手,手臂被拖著朝身側猛摔過去,一時失重,腿踉蹌好幾步,背重重撞到堅硬的牆壁。
“滾!”他立刻嘶吼出聲,但是,顫抖的聲線頃刻便被陳躍強勢覆下的嘴唇封緘的聽不見一絲一毫。
越發激烈的掙扎,拼盡全力地扭打,本來是已經脫力的身體,在被極力控制著壓在牆壁上後,竟突然像是隻受傷的野獸似的,絕境中又不顧一切地回擊。
被反剪在身後的手臂終於全力掙脫,一拳重擊隨即落在陳躍的腰側,突如其來的鈍痛中陳躍的力道只放緩些許,身體驀地被推著向後踉蹌幾步,頃刻,拳頭又落在他的肚子上。
陳躍疼的悶哼一聲,彎腰捂著腹部,再也顧不得寧冉。
門被開啟瞬間,寧冉不顧一切地衝出去,走廊上有人被撞倒發出吃痛的驚呼,隨著急促落荒而逃的腳步,院子裡傳來一陣嘩啦啦的玻璃碎裂聲。
許久,才重新恢復平靜……
(十六)
一直衝出路口,寧冉停在街邊側身靠著路燈喘了半天才勉強鎮定了些。
正是華燈初上,路邊霓虹光彩閃爍流離,看著周遭來來往往行人,馬路上車影如織,耳邊喧囂不停,這才覺得像是終於擺脫瀕死的絕境,重新又回到人間。
顧不得行人路過時好奇探究的眼神,脫了力的身體,重量全都倚靠在路燈杆上,剛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逼仄的暗室,逃脫不開的鉗制,四面牆壁像是要傾軋過來將他碾碎成泥,寧冉大口大口的喘氣,冷汗從額頭上不停地滲出,又順著鼻樑滑下,肩膀仍然止不住的戰慄,雖然是盛夏,他手腳冰涼。
這樣的噩夢,突如其來的,他沒想到,還會經歷一次。
認識陳躍這麼久,今晚,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真的怕他。
撐著路燈杆的手緊握到指節發白,那個混蛋,惡棍,TMD剛才是要殺了他嗎?
一輛車從路邊開過去,車燈的光掠過他的方向,可以看清他溼透的前發蜷曲著貼在前額,雙眼淚紅,臉色卻是沒有一絲血色的蒼白。
好半天,終於恢復幾分理智,他顫抖著身體,緩慢地轉過身背靠著路燈杆,抬起胳膊擋住眼睛,喉結不住地上下滑動。
不是陳躍的錯,他知道不是。
他那檔子破事,陳躍根本不知道,這個人今天等了他整個下午,或許,當時,只是想跟他親熱。
身後就是他一路狂奔而出的暗巷,過了半晌,寧冉站直身體,虛軟著雙腿又走回去,他對陳躍動手了,還不知道把他打成什麼樣了。
巷子長的一眼望不到頭,路燈之間的間隙卻很長,光線幽暗,中間行道不過一米半寬,兩邊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