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笑了下,不置可否。
拓跋燁接著忐忑問道:“那……你喜歡我這副模樣麼?”
楚忘微微側過頭,依稀記起不久前的一個晚上,也是深夜,那個男人,眉眼深邃,渾身浴血,宛如修羅……
不過月餘而已,自己不是自己,他也不是他了……
楚忘眼中泛起淡淡笑意:“活著就好。”
他拍拍對方的肩,然後舉起酒罈,烈酒灌吼。
藥酒很衝很烈,楚忘被嗆得咳了起來。
若是死了……不就是親者痛仇者快了麼。
就該活著,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酒罈哐噹一聲,落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楚忘落拓站著,哈哈大笑,狼狽不堪。
拓跋燁有些受驚,緊張地問道:“忘兒?”
楚忘止住笑,臉上顯出驚疑不定的驚喜來:“你……記起我的名字了?”
拓跋燁搖搖頭:“是小忠告訴我的……”
楚忘沉默一瞬,是單薄到無動於衷的失望。片刻之後,他輕聲囑託:“記得喝藥。晚上夜風大,又涼,不要亂跑。你快回去吧。”
拓跋燁拉住他的衣袂:“我不回去……我陪著你。”
楚忘推開他,向前走去,腳步些微踉蹌:“孤不需要人陪。”
拓跋燁牢牢跟緊他:“陪著陪著就會習慣了嘛。”
楚忘轉過頭,眉宇緊皺,似乎有些怒容:“趕快回去!早點上床睡覺!”
拓跋燁訕訕:“哦……”
楚忘一個人走著。
他只著了中衣,夜風吹來,寬大的衣袂飄搖,像一隻無牽無掛的白色風箏。
又像孤魂野鬼。
鬼使神差地,他走到一座偏殿前。
殿前的小太監縮在地上,大概以為無人會來,以至於偷懶打著盹。
楚忘站在門前,無聲無息地開啟門,走了進去。
床上的人正沉沉睡著。
大概夢中也不大安穩,緊皺著眉頭。
楚忘站在床側,怔怔看著他,然後伸手,按住他的眉頭,用指腹輕柔地碾開對方眉間褶皺。
對方額頭很燙,應該是發著高燒。
“蕭修北……”他低聲喃喃。
“他沒死……他成了個傻子。”
楚忘諷刺地勾唇冷笑:“一對父子,一個傻子,一個瘋子……你很痛快吧。”
那人夢中模糊地低語,不甚清晰。
“我該重金買來那兩種毒藥,然後給你灌下……讓你要麼成個死人,要麼成個傻子……”
對方夢囈一聲,很低,楚忘卻聽清了。
“忘兒……”
楚忘的心驚悸地跳了下,往後退了兩步。
蕭修北低低囈語:“忘兒……不要……”
楚忘低下頭,看著自己赤裸的腳。
腳踝光潔,腳底骯髒。
對方的聲音帶了點痛苦纏綿的味道:“忘兒……”
楚忘轉過身,逃也似地離開。
蕭修北倏然睜開眼,眸中清光一片,冷鋒閃爍。
他看著楚忘離開的背影,勾起嘲諷的笑。
瘋子又如何?能斷情,能絕愛麼?
楚忘回到寢宮。
那女人竟還沒走,看到楚忘進來,披上輕紗,嫋娜地走過來:“陛下。”
楚忘皺起眉:“你怎麼還在這裡?滾!”
女人眼中立刻含著淚,行禮退下。
楚忘只覺精疲力竭,躺在床上不到兩個時辰,又被侍從喚起,去上早朝。
朝堂之上,因選妃之事,是否應該緊跟國喪之後,吵成一團。
楚忘扶著額,忽然想到,拓跋燁名義上已薨。
自己北魏帝位,當真是坐得瓷實。
罷朝後,楚忘走到思政殿。
思政殿後殿中,床側有窗牖。
窗牖下襬著一張紅木桌。
桌上有青花瓷瓶,有銅鏡。
暖日融融,瓷瓶上的玉荷花開得正盛,拓跋燁正對著鏡子照著,小忠站在他旁邊。
侍從宮女看到楚忘,下跪行禮。
楚忘抬手示意免禮,在後面靜靜地看著他們。
拓跋燁對著鏡子左照右照:“雖然是挺俊俏,可我怎麼覺得自己年紀一大把了?你瞧瞧,皮都鬆了。”
小忠抖著腿:“那是,都快四十了。”
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