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孩子,我雖然殺了很多人,但是喜歡孩子。上天畢竟憐我……”
楚忘哆嗦著,只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轎輿被輕緩地放下,侍從恭順的聲音從軟輿外傳來:“稟陛下,思政殿到了。”
拓跋燁起身,牽著楚忘,走下軟輿。
天色漆黑一片,侍者手中的燈籠血紅,像是夜色中盛開的雪蓮。
兩人一齊走入思政殿。
此時離宴散不久,拓跋閎等人還未走遠又被召入宮中,已經等在了思政殿中。
見到拓跋燁,一齊下跪行禮。
拓跋燁對眾人道:“孤已尋到當年骨肉……”他握住楚忘的手,“孤現將北魏皇位傳予拓跋忘,望眾卿好生輔佐,不負孤意。”
眾人皆驚:“陛下?!”
拓跋燁走上丹陛,沉聲道:“時日無多,孤意已決。”
皇位之上,懸著一把玄色寶劍。
拓跋燁取下它,輕撫劍身,如撫情人:“忘兒,過來。”
楚忘魔怔似的,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這是北魏的傳國之器,劍名鸞鉤,傳說劍身是鳳血所鑄,為神靈所佑,庇我北魏。”他將劍遞予楚忘,“現在,孤將它交給你,望你今後為北魏之主,勵精圖治,壯我泱泱大魏。”
楚忘伸手接過,劍身玄鐵打造,既冷又沉,簡直能滲進人的骨頭中。
拓跋閎等人皆跪下,右掌捂心,恭敬道:“臣等叩見陛下,吾皇萬歲。”
楚忘呆呆地看著他們。
他們在說誰?拓跋燁?還是我?
拓跋燁的整張臉已經發黑,燈光下,脖子的傷口,赫然已經潰爛。
他伸手揮退眾人:“齊卿,你速去擬一份登位詔書。孤與新皇還有事情要交代……你們先退下吧。”
待眾人退下之後,拓跋燁跌坐在皇座上,緩緩開口:“我們拓跋皇族自詡神鳳後裔……孤亦不知真假,但我們拓跋一族,比之常人,確實有不同之處,其中一樣,便是武功內力。你過來——”
楚忘走過去,被拓跋燁一掌扣住手腕:“每個皇帝臨死前,都會將自身內力傳給下一任。新帝繼承的不僅僅是皇位,還有一代又一代積累的絕世武藝。”
話音未落,拓跋燁連點楚忘周身要穴,然後一掌抵在楚忘後背上。
楚忘只覺一陣大力從背後傳來,火燙生猛,直衝體內。
那股氣流源源不斷地闖入體內,灼灼然流遍周身。
楚忘只覺筋脈寸斷,疼痛不堪,像是一把火,將五臟六腑全都焚盡。
不知過了多久,疼痛緩緩平緩下來,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悶響。
楚忘回過頭,看見拓跋燁倒在了皇座之上。
臉上的黑氣慢慢退了下去,面如金紙,枯槁不堪。
紫眸也漸漸褪去光彩。
“忘兒。”他喚。
楚忘俯身,將他抱在懷裡。
“你不必傷心……我拓跋一族,向來早夭的多,活過知天命的,寥寥無幾……”他說著,虛軟無力地伸出手,想去觸碰楚忘的臉。
楚忘伸手握住他,將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對方的手已經是冰冷了。
拓跋燁看著他,紫眸虛軟無力,漸漸渙散:“但願吾兒……能長命百歲,安樂無虞……”
楚忘將臉埋在他頸項中,哽咽著說:“好……”
男人的手從楚忘指間緩緩滑落,垂落身旁。
彷彿有冰水兜頭澆下,楚忘猛地回過神,像是從噩夢中掙脫出來,撕心裂肺地叫道:“御醫呢?!御醫!來人,叫御醫!”
大殿中亂成一片,有人無聲無息,不知何時而入,對著楚忘喚道:“楚公子。”
楚忘循聲望去。
他認識他。
大梁的使節長,薛銘。
“北魏王已薨,在下已安排好一切,請楚公子,與我一同回大梁。”
夜風灌入,將大殿中的燭火吹得搖曳不定。
層層的燭光披在楚忘身上,勾出他極其俊美的五官,濯得他的眸子隱隱淌著紫光。
眉眼精緻得幾乎帶了妖氣,然而左眉斷開,煞氣四溢,像是修羅場的勾魂豔鬼。
薛銘的心猛地一跳,對方這幅樣子,竟像極了拓跋燁。
彷彿是北魏先皇的孤魂,驟然返魂,附在了那具皮囊上。
“誰姓楚?”楚忘勾起嘴角,冷冷說道,“孤姓拓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