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句話讓我稍給殿下。”顏子睿道。
李世民伸手揉著膝蓋:“這兩天稍話給我的還不少。相時說罷。”
“劉文靜說,殿下那點佈置對付李建成兄弟足夠,但若他們身後還有裴寂和皇上,則殿下的局還缺一招。”
“呵呵,肇仁啊肇仁,”李世民搖著頭笑了,“讓我猜猜,那一招是——”
“真巧,劉文靜也喜歡玩射覆,可惜在下是榆木疙瘩,不如照實說了痛快。”顏子睿道,“劉文靜讓臣轉告殿下:先發制人。”
李世民只得點頭:“相時直爽。”
“劉文靜還說,殿下勝了李建成兄弟後,不要殺裴寂和魏徵。”
李世民奇道:“魏徵?”
顏子睿接道:“裴寂不能馬上殺,否則天下人將會嗤笑殿下沒有帝王氣量,會落人口實。而魏徵則不能殺,因為魏徵有王佐之才,杜大人活不了幾年,魏徵正好填缺。”
“這是肇仁原話?”李世民苦笑一聲,“肇仁這嘴啊,裝刻薄裝刻薄,竟裝成了真刻薄。”
顏子睿一直低著頭,此時才抬起臉看李世民:“殿下,劉文靜一案若是落實,劉氏一門四十三條人命都將成為地下冤魂。”
“他是逼我拿他的血祭旗。我會替他把這些人命從東宮討回來,會為他平反,最終會殺了裴寂。” 李世民拿起秘色荷葉紋茶盞入神地看著,“我會成為大唐的皇帝,建功立業,彪炳千秋。”
這些氣勢壯烈的話緩緩從李世民口中吐出,幽靜得倒有幾分像是詛咒,顏子睿努力想從秦王的臉上看出些甚麼,然而秦王的臉低著,逆著光,眸中的神色落在茶盞上,只有這隻因瓷色變幻莫測而著稱的杯子才知曉。
正文 壹零陸
日子不緊不慢地過去,秦王府內照例有條不紊。而李世民與顏子睿便如同商量好了一般,私下裡都絕口不提青城子與劉文靜二人,甚而,私下裡兩人還不如場面上熱鬧,常常是略一低頭,彼此便過了。
而朝堂上,突厥在邊關作亂的訊息卻一日緊過一日,突厥人鐵騎悍勇,橫行無阻,蠶食大唐邊關不少土地,已經隱隱成入關之勢。
李世民三番五次奏請出徵,高祖皇帝卻遲遲不予答覆,程知節、尉遲敬德、王君闊等一干火爆脾氣的將軍們急得幾乎出言不遜,聖心卻不知在盤算著甚麼。
當這一日,邊關告急的加急軍報一日裡傳了三道到長安時,李元吉也帶著大部人馬回到了長安。
正在宮中請命的李世民與李淵、李建成等在太極宮門口接了李元吉,褒獎了一干將士後,在慶功的宴席還沒擺開,李元吉便對李淵道:“父皇,兒臣聽聞邊關告急,突厥人這次志不在小,兒臣懇請父皇讓兒臣帶兵,抵禦強虜。”
李淵笑道:“你才剛出征回來——”
“但兒臣帶兵沿路休整,故而並不疲乏,”李元吉看起來躊躇滿志,“且兒臣手下這些人正是剛從戰場下來的驍勇善戰之師,難道不比剛調遣來的人強上許多?”
“胡鬧!”李世民剛要開口,卻是李建成出聲何止,“三胡,你不過打了一場勝仗,就以為自己是戰功卓著的名將了?”
李元吉道:“我一個人自然不行,但打仗時不是有大哥相助嘛!但是大哥主掌東宮和長安,不能遠征——”
李元吉說著一轉臉,朝李世民笑道:“不如二哥手底下的大將借我幾個,如尉遲敬德、程知節、秦叔寶等,小弟也就勝券在握了。”
李世民心中一凜,而李建成已經大笑著道:“渾說甚麼呢,那幾位都是你二哥手底下愛將,豈是你說借就借的。”
他倆的一番擠兌,不啻於明說李世民結黨營私,而這一點最為李淵所深惡痛絕,果不其然,李淵拉下了臉道:“甚麼你的我的,這些將軍都吃著朝廷的俸祿犒賞,都是我大唐的將軍!朕要他們去哪裡便去哪裡,還容得他們挑剔主上,生出貳心不成!”
李建成順理成章地接道:“父皇訓斥得是,是兒臣狹隘了。兒臣只是覺得三胡年少氣盛,打了這一場勝仗便驕傲起來,以為突厥人也是僅憑他手底下這幾萬人馬便可輕易拿下,實在太缺乏歷練了些。”
李淵道:“說起來也是,有你們兩個兄長照拂著,底下的幾個都歷練得不夠。但到底都是李氏子孫,沒打過幾場硬仗怎麼行,否則在內有愧李家血脈,在外更被天下恥笑。”
李淵說著對隨侍在一旁的高公公道:“你去,立刻把裴寂和褚遂良都叫過來。還有,一會兒筵席過後,吩咐朝臣們未時一到,都在兩儀殿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