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拍著李元吉的肩,“京畿十二衛,洛陽兵備,還有各處人馬,加上你自己的隊伍,為父少說也給你添足十萬人,你帶著將軍們,要給朕打個漂亮仗回來!”
李元吉喜得登時跪下給李淵磕了個頭:“兒臣謝過父皇!”
李淵笑著將人扶起來,李世民越過他看去,正好對上李建成似笑非笑的目光,便壓下心緒,也冷冷回笑了一聲。
這一場戲來得突然,且不僅李建成兄弟,怕是高祖皇帝也隱約知曉幾分,而他的態度更讓李世民心中有了不詳之感。
果然,筵席散後,李淵一反以往沉吟周密,而是立刻召裴寂和褚遂良,定了大致輪廓,下午便在兩儀殿點將,即便有姜由暗中通報,尉遲等人還是吃驚不小。
依詔書所言,出征之日定在下月初十,距眼下還有區區半個月。
回到秦王府,眾人已在宏文館坐等,雖說濟濟一堂,卻是鴉雀無聲,武將們黑著臉,文官們則擰著眉。
李世民落座,環視一圈:“鳳兒那丫頭到了,也和各位一樣臉色。我剛和那丫頭逗趣了幾句,才勉強笑了。眾位不用我這般費心罷?”
尉遲敬德先憋不住了:“殿下,要打仗我二話不說,提刀就走,但跟著李元吉,我可不敢把兄弟們的性命都交給他!咬金兄,你說是不。”
程知節點頭:“殿下,我們也知道聖旨一下,除非有翻天的本事,誰也難說不字。但齊王這人實在乖戾,只怕突厥人還沒遇上,兄弟幾個倒讓他除個差不多了。”
“唉,可不是嘛!”尉遲敬德道,“東宮這是明打明的搶過軍權又奪了兵力,恨的是皇上竟也偏向東宮,這調遣我們幾個還不算完,連洛陽佈防的兵力都要抽調出來,那,那東宮對付我們不和捉小雞一般!”
李世民邊聽著,邊端起侍女遞來的杯盞,看了一眼:“把酒都撤了,今日都換成茶,煮得濃濃的,好清熱去火。”
這話一出,滿場又靜了下來。
李世民也不著急,等茶煮好了端上來,他慢悠悠呷了一口:“諸位都散了罷,這幾日朝中備戰,諸多變動,大家還是早作準備為宜。”
“秦王!”
尉遲敬德急得蹭地起身,被秦瓊一把拉住:“尉遲,走罷!”
“可是——”
“走罷走罷!”秦瓊說著硬是將人拽出了宏文館,尉遲被他拽得沒法,只得重重嘆了一聲,大踏步走了。
眾人見狀,也紛紛離席,一時真有風流雲散的蕭索之意。李世民卻只是喝茶,連眼皮都不抬。
過了一刻,他放下茶杯,見顏子睿端坐在坐上,紋絲不動:“相時,還有何事?”
顏子睿畢恭畢敬:“在下想搭殿下的順風車,去送劉大人最後一程。”
“那便走罷。”
這話說得再自然不過,仿若李世民早有準備,顏子睿不由抬臉去看他,李世民卻已經起身由侍女服侍著更衣去了。
車馬轔轔,一臺尋常人家出行用的青氈步輦由人抬著在去往大理寺的路上不緊不慢地走著,天上日頭絕好。
兩人靜默無言,狹小步輦內一時靜得吐吸可聞。
走了一射之地,李世民突然開口:“停下,回府。”
顏子睿冷笑一聲,便要跳下車去獨自前行,卻不防胳膊被一股大力道扯住——李世民扯著他,口中對下人吩咐道:“回府,換秦王儀仗!”
顏子睿不可置信地回頭看他,李世民卻並不回應,只是低低笑了一聲:“肇仁如此待我,我送他時豈能輕慢。”
不一會兒,秦王儀仗便不開道、不避市,靜默而威嚴地行至監斬處,李世民站在人群外臺階高處,遙遙望向斬臺之上。
木椿柱上綁縛著謀反劉氏四十多口人,劉文靜居中,臉色青白如鬼,嘴角卻勾著一貫的冷笑。
監斬官正是裴寂。
“首尾算起來不到十日,裴寂是等不得了啊,”李世民在人群外自語,“肇仁若非求死,怎容他橫行至此。”
“草菅人命。”顏子睿道,“以後不如改律令,斬首隻得秋後,且大祭、致齊、朔、望、上弦、下弦、斷屠日、洗沐、二十四節氣、大小節慶都不得行刑。”
“相時所言甚是,以後當我的禮部尚書罷。”
顏子睿看著臺上:“殿下的民部尚書眼下就在那裡,屬下自忖沒劉大人的本事。”
李世民便再無言語,只盯著臺上,眸色深暗。
裴寂核對了姓名,吩咐人送去斷頭酒菜,劉文靜笑著說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