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冷眼看著周國軍隊數千兵馬自眼皮底下行將而來。
“賊國叛軍,不過爾爾。”劉崇持劍插入地下,嗤之以鼻。
柴榮坐鎮軍中,看似平靜如常,實則耳聽八方,眼觀六路,好似一根緊繃的弦。他檢視了一下週圍形勢,迅速佈置好左右中三列大軍,令殿前都指揮使張永德率禁軍護衛,隨即跳下車輿,穿上一身鐵甲戎裝,親自披掛,上陣督戰。
眾將士無不為皇上的凜然威風所折服,原本因敵眾我寡而生出的幾分不安也漸漸消彌。一切井然有序,嚴陣以待。
蘇六位列禁軍最前,柴榮之後。戰事一觸即發,雖未開殺,卻彷彿已嗅到空氣中漂浮的陣陣血腥味,不由得他攥緊了韁繩。
風倏然轉了方向,由南而北。那一刻蘇六看著遍地沙礫隨風打旋,忽然間打了個寒慄:這場景堪堪像極了那一夜夢中所見!伊人白衣縹緲,席地端坐,擺下一盤殘局,身周也是這般的揚塵飛沙……
那個夢,究竟……
平地暴起的金鼓與喊殺聲宛如一道驚雷,截斷了他所有暇思。但見前方黃土成煙,一隊精甲騎兵自東面殺出,長驅直衝,勢不可擋。當先一員驍將手執方天畫戟,髯發賁張,如一頭雄獅般怒吼著策馬狂奔而來。此人蘇六並不認得,卻深深被那份氣勢壓迫,只覺前所未有的緊張。
“他是漢國猛將,張元徽,勇武非常。”身旁忽有人出言提醒。蘇六剛想道謝,卻在看清了對方之後,把話吞了回去。
何鯤說罷,也不理會蘇六,只將目光投向右軍方位。其餘將士也一致望去,這一望,卻不由得個個提心吊膽。
北漢東軍龍蛇一般撞入周國右軍陣列,兇悍無比,瞬間便斬殺了前排幾名兵士。右軍勉力抵擋了一陣,眼見不敵,突然調頭就跑,把蘇六他們驚得瞠目結舌。
“怎麼回事?主將居然逃走了?!”
蘇六見右軍的兩個主將率騎兵背道而馳,很快沒了蹤影,只餘下上千步兵來不及逃脫,被陸續殺的殺,捉的捉,亂作一團,潰不成軍。
“全軍聽朕號令!”
危急時刻,周天子柴榮卻愈發鎮定,揚眉大喝,聲如鴻鍾,將士們即刻安靜下來,一齊看向他們的君王。
“左右親兵,迅速出列!”
蘇六得令,一甩馬鞭,準備出陣迎敵,這時又聽都指揮使張永德喊道:“咱們兵分兩路!這邊的隨我出擊,那邊的跟著趙將軍!保護好皇上!”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皇上處境危急,正是我輩效命立功之時!”
趙匡胤長槍指天,身先士卒,殺入敵軍陣中,一支長槍使得鋼猛兇暴,所到之處,血肉橫飛,生生將敵陣敲開了一個缺口。
主將英勇,兵士們更是鬥志勃發,爭先恐後衝向敵軍。一時喊殺震天,竟遮掩了密如雨點的戰鼓聲。
蘇六亦是熱血沸騰,同大軍一道衝鋒廝殺。不斷有流矢擦身飛過,好在他自小習武,底子好,身處箭雨之中也尚能自如,一氣結果了數名漢兵,不覺竟殺到了趙匡胤身後。
“身手不錯!你叫什麼?”趙匡胤百忙之中讚了一聲,問道。
蘇六剛要回答,突然耳後一股陰風颳來,竟刺得面板隱隱發痛,暗道“不好!”,忙回槍疾刺,出於求生本能,低頭偏身一挫,讓過了一杆長約七尺的方天畫戟,畫戟一端的槍尖閃著幽幽寒光。一擊不中,槍尖下方的月牙刃順勢劈落,便要砍下蘇六首級,不料中途去勢一緩,卻是蘇六騰出一手抓住了畫戟,隨即抬腳勾住戟身,借力一翻,整個人從下方翻騰上來,同時打馬跑出幾步,回身站定,這才看清了對手。
那人居然便是方才衝破他們右軍的漢國大將張元徽。此時他面上卻流露一絲詫異,大抵是沒想到一個兵卒也有那麼兩下子,這倒激起了他的好勝心。當下將七尺畫戟掄圓劃圈,舞得呼呼生風,韁繩一提,黑色戰馬人立而起,“咴咴”嘶鳴著撒腿直衝蘇六奔去!
身側流矢不斷,另有敵軍從高坡上推下的鬥石滾落各處。沒有退路,蘇六喘了口氣,策馬揚鞭迎戰。
一槍一戟,皆是銳鐵利器,交鋒之處,火星四濺。十個回合過後,張元徽愈加覺得眼前這個年輕的騎兵不容小覷。別的不提,單是他使槍的手法便匪夷所思。戎馬多年,從未見過那等槍法,似刺,又不似,槍走偏鋒,收放輕靈,招法之間變換多樣,花式迭出,教人應接不暇。
那張元徽只道對手厲害,殊不知,蘇六卻真叫怕得緊。在知道了對手是誰之後,他就一直在後怕。頭一次直面這樣的強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