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今日我下得還不賴吧。”“收攤”時,那人還欠揍得來了這麼一句,惹得蘇六連翻白眼。
其實還是很享受二人對奕的樂趣,沒有他人插足,彷彿又回到多年前,那棵桃樹下,那個人……
□□戰馬突然不滿地吁了一聲,原是神遊太久,執韁的力度失了準,勒得馬兒難受。蘇六急忙放下韁繩,歉意地拍了拍馬脖子。
真的,不能去想了。
再赴征途,行進不久,忽聞前方有人呼喝斥罵。蘇六聚了內力細聽,竟是堪堪與漢軍不期而遇了。心中疑惑:漢軍不是在圍攻潞州麼,怎會這樣快地便來到高平?
其餘將士大抵都存了相同的疑問,眼前態勢卻是刻不容緩。周天子當機立斷下令各路人馬緊急備戰。蘇六抬眸望見前方將旗左右揮舞,立即高叱一聲,策馬揚鞭,隨騎兵隊伍向前衝去。
這兒地處高平以南,地勢相對平坦,故而戰馬奔出不過十步,蘇六便遠遠望見了迎面攻來的敵軍,粗盤之下,卻只寥寥千餘人馬,甚至還不及周軍親兵的陣容。
“這是前鋒軍隊,後頭或有重兵,不可大意!”
何鯤自身後縱馬擦肩馳來,揚聲喝道。蘇六見他神色莊嚴,執鞭馳騁的模樣煞是豪氣,異於平常,心中一動:鯤哥從軍三年有餘,也算得久經沙場了,自己雖說打過仗,終究比不得今日之戰。不若便跟著他,且戰且學。
主意打定,蘇六一抽馬背,隨何鯤左突右閃。兩軍近身交鋒,不一會兒便殺成一團。何鯤衝在陣前,一柄長槍掄得呼呼生風,連摞了幾個敵兵。蘇六跟了過來,亦出手挑落了兩三騎兵。何以只有兩三騎兵?自然是因為何鯤做了他的擋箭牌……
“你個孬種!”何鯤拔出插在敵兵胸前的槍頭,憑任腥熱的血濺了滿身,暗地裡斜了蘇六一眼。
“我不是怕死!我……”蘇六急赤白臉地辯解,冷不防後側一槍驀地刺來,直取咽喉,力道猛烈,瞬間便可將他洞穿。
情急之下,卻是何鯤展身飛臂,提槍一格一送,將對方掀下了馬,這一來竟是背後空門大開。陣仗之中,哪容得絲毫疏慢,立時便有兩三杆槍頂住了他後心鐵甲。
“鯤哥!”蘇六驚得魂飛天外,想要施救,手腳偏偏僵硬得不聽使喚。正在此刻,卻聽得“噹啷啷”幾聲,長槍紛紛落地,那幾個漢兵亦應聲倒下,背後各插著一杆槍。周軍的槍。
四周靜了一刻,旋即響起排山倒海的歡呼。
他們勝了。
何鯤卻沒有歡呼,鐵青著臉催馬上前,一槍把蘇六抽下了地。
蘇六摔落馬背,頓覺左肩生疼生疼,卻顧不得,只撐了一臂迎上何鯤的目光。
那裡蘊著一些他看不懂的情愫,似是憤怒,卻也不盡然。
“他媽的別給老子白白送死!”
何鯤吼完,猶未解恨,朝地下啐了一口,方調頭離去。
其餘人馬也都陸續走開了。柴榮下達了軍令,趁勝追擊,誓不放過那些漢兵。將士們不敢逗留,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繼續揮師北上。
蘇六一咬牙,“呼”地起身,跨上馬,長鞭一甩。馬兒吃痛撒腿就跑,轉眼便到了隊伍最前。
邊上的軍士面面相覷,無不微詫。這個小兵向來不喜出頭,也幾乎從未做過先鋒,軍中一些將士更是連他姓甚名誰都不悉知,今日卻難得如此奮勇。
就算是為了爭功邀賞,畢竟他們要面對的乃是漢遼聯軍。強敵在前,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他們哪裡知道,蘇六又如何管得什麼軍功犒賞,滿腦子翻來覆去,只有那一句話。
“他媽的別給老子白白送死!”
彼時,何鯤破口大罵,罵得不留他一絲餘地。這是第一次,被罵得這麼狼狽,這麼不堪,第一次,心酸難忍,想要不顧一切地掩面痛哭。
蘇六將頭半仰,淚水在眼眶裡打了幾個轉,楞是沒掉下來。
河東,巴公原。
周天子柴榮躬親出征,漢國前鋒軍隊敗北,因潞州久攻不下而繞道直取大梁的計劃被迫中斷。漢主劉崇聞訊,立馬排開陣勢迎敵。他親率中軍,命大將張元徽率軍在東,遼將楊袞則率契丹騎兵在西,二族聯合,三路人馬,煞是盛大。
再說那廂周軍,也不知那些將士們是見蘇六奮勇,故而不甘落後,或是被方才的勝利鼓舞,抑或是一般地存了浴血沙場的決心,總之個個卯足了勁兒催馬前進,一路緊跟柴榮車輿,不知不覺竟將後軍拋下老遠。
北漢主劉崇背風站在不遠的高坡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