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親?”慕容輝倒是沒在血緣的事情上多做糾纏,“她還那麼小,我說出我的名字,她都不知道我是誰,等她再大一些,懂得多了,自然也就什麼都明白了。到時候——”
燕帝適時插話進來:“到時候你不一定再哪裡,這對於她來說,難道不是一生的內疚和遺憾嗎?”
曾經和自己的父親擦肩而過,自己當時甚至連自己父親的名字都記不起,日後等她想起來,將是何等的一種心結悔恨。
慕容輝聽得淡淡一笑:“宮中沒有一個人不說你疼愛她,看來你是真的很疼愛她。”
“民間有句老話叫,男孩窮養,女孩富養。是說,男孩窮養,知盡疾苦早當家;女孩富養,日後才不會受苦。明珠終究是要嫁出去的,朕還等著她長大了養出一身的刁鑽任性毛病來,再去折磨折磨那些成日給朕挑刺的王公大臣們。”
“看你說得頭頭是道,當爹的人果然不一樣。”
慕容輝笑了一下,燕帝看著他,看了很久,才說:“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我每一次離開,再與你重逢的時候,你都會讓人覺得變了一個人一樣,這次比上一次更顛覆。”
燕帝笑笑道:“這句話由你來說,不如由我開口好些,畢竟早有準備,總比晴空霹靂要好。”
慕容輝對著他一笑,燕帝回望過來也是一笑,兩人相視笑了好半天,慕容輝才別過頭去,說道:“三天後吧。”
“三天後啊,看過黃曆了嗎?適宜不適宜出行?”
“沒看,我不信這個。”
“我讓人給你準備遠行的東西,你看看京城你喜歡帶點什麼走的,就和蔣芸說。”
“這個也不用,我們行走江湖的人,不需那麼多講究。”
燕帝聽得直想樂,“丹陽大長公主一門心思想給你培養成王孫公子,你了了卻成了江湖遊俠,她在九泉之下怎麼能暝目呢?”
慕容輝搖搖頭,“要是真有輪迴這種東西,她早投胎了,現在說不定正和哪家大戶人家的王孫公子議親呢。”頓了下,喃喃的補了一句,“就是別再嫁給姓慕容的了。”
但凡牽扯前塵往事,就都有些沉重,慕容輝耷拉著頭就跟兔子耷拉著腦袋一樣。正惆悵間,冷不防給人一拽,連人待衣裳一起跌進了水裡,嘩啦好大一聲水花四濺,一向優雅的慕容少俠少不得要爆出幾句行走江湖的罵人行話,和當今天下最尊貴的人扭打得跟同心結一樣。
門外蔣慶蔣芸並著一幫小嘍囉聽得喧譁聲都有些下意識向前,最後離門一寸,被大總管急剎車攔住。
蔣慶端著架勢咳了好幾聲
,吩咐道,該幹嘛幹嘛,多大陣仗沒見過,該幹嘛幹嘛去!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完結下章完結~~
☆、紅芍藥
清晨岸邊蒿草凝結的露珠低垂,晶瑩得好似水晶。有船家撐船及岸,向岸上的男子問道:“客官是要去哪裡?”
慕容輝拍了拍染了晨露的長衫,揹著包袱跳上船,對船伕道:“老人家,可去得烏城嗎?”
“去得,不過要二十文,你一個人還得給我回來的錢咧!”
慕容輝點了點頭,先付了十文做定金。老人家吆喝一聲,撐槁划船遠去了。
自從離開京城之後,他獨身一人,帶著一個不大的包袱,開始行走於這萬里江山之中。塞北秋風烈馬,杏花煙雨江南。劍南峻嶺南嶽歌,交廣海崖十萬山。
他曾為了看錢塘江大潮,從益州千里迢迢走了幾個月趕來,也曾為了看塞北的雪花,又從江南折返。聞說西湖七月半,蘇堤垂柳如煙,便又南下。
萬里江山,無人並肩,每一寸都印上他的足跡,而歸途,不知在何方。
江湖兒女,四海為家,他是真正做到了。
離開京城的時候帶的那些銀兩早就花光了,囊中羞澀的時候也曾和流浪漢擠過破廟,也曾月夜下偷瓜皆可,也曾橫掛枝頭酣眠,也曾在山林中抓幾隻野兔住了獵人空置的屋子。
遇到的人千奇百怪,他做過維持生計的事情也花樣翻新。最不濟的時候曾給人當過靶子擲飛鏢,人家看他長得一張俊臉,本來好好的手都抖了,害得他也抖。江湖賣藝,青樓伴樂,接觸的人三教九流,聽過不少風流韻事,方知聽雨詞中的心境。
來到烏城已經半年了,這個地方雖小,卻也是小橋流水人家,恬靜美麗的一個小鎮,他越發得懶散,不想走。
酉時三刻,烏城酒肆的書場準時開說,慕容輝到的時候幾乎沒有位置,忙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