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漢子們熙熙攘攘擠滿了整個簡陋的酒館,要不是老闆娘把替他留著,他就要買張席子坐著了。
說書的人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年輕的時候遊歷五湖四海,見多識廣閱歷豐富,前些年帶了孫女到烏城定居,便在酒肆說說書,講講趣事,博得大家一笑,賺些生計。
高臺上的老人一手拿著扇子在胸前晃晃,一面捻鬚微笑,聲音抑揚頓挫的說:“前些天,我有個朋友來烏城看我,他從京城來,與我說了些皇室的熱鬧。”
風韻猶存的老闆娘一扭三擺地端著酒盅走到慕容輝桌子前,遞了酒杯與他,笑吟吟的問:“今天怎麼這麼晚,又上哪裡忙活去了?”
“玉堂春的雲姑娘新排了折戲,讓我給她和一和曲子。”慕容輝接過酒杯噙了一口,如今是早春的時候,烏城頗有些冷意,杯中的酒卻是溫的,不由讚道:“好酒,不錯。”
老闆娘挑了眉嗔道:“那小蹄子慣會使喚人,這老些年了也沒見他們戲班出什麼新戲,你來著幾個月都出了三出了
,都是衝著你去的!你小子可小心著點她把你給吃了!”玉指朝前一伸,在他腦門上輕輕一彈。
臺上說書人隱約說著什麼“公主郡主”……慕容輝心不在焉地誒了一聲。老闆娘看他神情他移,也就不再說什麼,留下酒盅,扭身回前臺去了。
“話說這一年殿試之後,最得風頭的要數狀元,你們猜這狀元是哪裡來的?——正是當朝刑部尚書王冕的兒子,今年才二十不到,這真叫一個才華橫溢一表人才,那可是京城裡各家小姐深閨夢中的意中人啊!這麼好的一個郎君,當今皇帝早就盯上了,已經預備給最最寵愛的無雙郡主留著了!”
這時底下有人問,這明明是個郡主,也就是說不是皇帝的親生女兒,怎麼會是最得寵的呢?
說書人解釋了,這位無雙郡主是前丞相慕容輝的遺腹女,聖上和慕容丞相從小一起長大,情誼深厚,慕容丞相過世之後聖上封了慕容小姐為郡主,還親自接進宮,七歲開始就親自養在身邊,西席教養不用尚宮局女史,全用鸞臺翰林學士,那吃穿用度的排場比公主還公主。
底下的人暗暗嘆道,這皇帝莫不是腦子有什麼問題,竟然愛別家的女兒愛得比自己女兒還重。
慕容輝聽了微微一笑,又飲了一杯,偏頭看向立在臺下說書人的孫女,那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娃,身形瘦弱,遠遠看不清面目,只看得到烏油油的一頭好頭髮在漏進窗戶的餘暉裡閃爍著鴉羽般的色澤。
他想:明珠如今長得該比這個女娃要高了吧,不知是不是還是那樣體弱多病。轉念一想,不知照那個人那樣養下去,會把人養成什麼樣子。
說書人繼續道:“那日晚宴,科舉及第的進士們都被聖上請到宮中參加,聖上特地帶了無雙郡主入席,那目的明擺著是讓郡主自己從中挑選一個。據說這個郡主也是看上了新科狀元,還讓無雙郡主去給他敬酒。後來,新科狀元喝多了,離席去花園走走,聖上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回來,便讓人去找,無雙郡主自告奮勇親自領人去找,你們猜找著了沒?”
底下聽客們都不耐煩了,急吼吼地喊:“到底找到沒有,老小子你別賣關子了!”
老小子不敢拂了眾意,趕忙道來:“自然是找到了,可這無雙郡主竟然是在芍藥花叢裡找到的人,而且還不止一個!”
說道此處,他故意一頓,還不等眾人催促,手中摺扇一籠,在桌上一敲,“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說罷逃之夭夭,眾人一鬨,連女娃子上來答唱的一支回波樂都不聽了。
次日慕容輝特地來了個大早,女娃子認識他,上前來討新詞,他才想起來幾天前自己答應過她要給她寫新詞的,可是一不小心忘了。瞅著眼前女娃可憐巴巴的
眼神,他不由有些訕訕,此時倉促之前如何做得新詞?
手中的筆有千鈞重,他想了一想,不過做不得新詞,舊詞還是用得的。便寫了一首姜燮地道紅芍藥,予她到後面細細練習去了。
又是酉時三刻,說書人臺上開講,昨日說到無雙郡主領人尋狀元,卻不想正撞見這芍藥花叢中一雙男女衣衫半褪正在翻雲覆雨之間,那男子竟然是新科狀元,那女子你們猜是誰?
老小子促狹地停在此處,反覆唸叨:你們猜是誰?
底下炸開了鍋一樣,說什麼的都有,連後宮嬪妃都有說上的。
最後說書人水落石出,沉聲道:“與狀元被翻紅浪的那一位,正是無雙郡主的死對頭,當今聖上蘇婕妤所生的玉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