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頭,嘆道:“也罷,瑢王大婚在三日之後,明昕帝親自主婚,酒宴結束之後我想辦法讓你們見一面,不過恕臣多言,還請二殿下不要忘記陛下的囑咐。”
“你放心吧,我不會失了分寸的。”熾月信誓旦旦,在別館住了下來,滿心歡喜地等待見面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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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當日,熾月被帶進瑢王府,安置在一座幽靜的小樓中,嶽承凜告訴他這是皇帝駕臨瑢王府時休憩的地方,留下兩名暗衛守著,就匆匆離去了。
熾月怕被發現,早早躲到內室屏風後面去了,聽著外面鞭炮聲劈里啪啦地響,鼓樂震天,知道朱錦恆已經來了,他忍不住好奇心,倚在窗邊朝外張望。
綠樹婆娑,越過重重屋子,只隱約看到前庭之中人潮湧動,個個身著錦繡,喜氣洋洋,翹首盼望新娘下轎。
庭中的熱鬧和此處的清靜形成鮮明的對比,熾月又回到屏風後面的軟榻上,順手拿了本書無聊地翻動著,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朱錦恆會不會過來小憩,也不知道嶽承凜會不會提前告訴他,更不知道他見了自己會是怎樣的神情。
也許他早就把他忘了吧……熾月懶洋洋地蜷起身體,漸漸有了睡意。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彷彿聽到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夾雜著侍女們的嬌柔細語:“三王爺,您小心門檻。”
熾月驀地清醒,渾身一激靈,不由得坐直身子,悄悄屏住了呼吸。
說話間,幾個侍女簇擁著醉醺醺的玳王朱錦紋進了房,扶他躺在床上,為他解衣脫靴,安置好了之後又忙著去取醒酒湯,原本留了兩個人守著,卻被朱錦紋不耐煩地喝退了。
熾月暗中叫苦,該來的沒來,不該來的卻來了!
床帳放下一半,從朱錦紋的角度是看不到屏風後面的,可是他如果想走出這間屋子,必然得從床邊經過,豈不是會被人撞個正著?
正在傷腦筋,突然聽到床帷間傳來一聲壓抑不住的低泣,在寂靜的房間裡分外清晰,像是被痛苦壓得喘不過氣來,低迴嘶啞,令聞者鼻酸。
熾月驚呆了,先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又一聲抽泣證實了他方才沒有聽錯——是誰讓這個高高在上、被無數人羨慕的三王爺一個人躲在房間裡痛哭失聲?
這下他更不能出去了,王公貴族們通常把臉面看得比命還重要,越是朱錦紋這樣在人前風光無限的男人就越不肯讓人看到他獨處時的失態,熾月知道一旦他發現自己的存在,這樑子可就結大了。
他愁眉苦臉地縮成一團,捏緊手中的同心結,認命地決定等到朱錦紋酒醒離開之後再走,只希望那傢伙不要哭得太久,午膳吃得不多,他已經有些餓了。
朱錦紋翻了個身,把被子蒙在臉上,生生將哭聲壓了下去,只剩偶爾的哽咽,活像一隻受了傷的小動物,讓鐵石心腸的人也生出幾分憐惜。
熾月好奇得猶如百爪撓心,用全身的力氣才壓抑住過去安慰他的衝動。
對於哭,他熾月可是行家中的行家,從小受寵,從小也愛哭,生氣的時候、害怕的時候、受了委屈的時候、威脅別人的時候……總之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他覺得有必要哭一哭緩和情緒,就會立時淚飛如雨,眼淚來得又急又快,比河堤決口還要兇猛。
哭多了自然頗有心得,知道哪種場合要哭得聲勢浩大,哪種場合要哭得肝腸寸斷,不壓抑自己,想哭就哭,從不扭捏,而且絕不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哭泣——沒人看見,哭也沒用,白費眼淚而已。
朱錦紋跟他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型別,哭對於熾月而言只是一種發洩情緒的途徑,對朱錦紋來說卻是比要他命還難堪的屈辱,堂堂玳王萬不肯做出有失體統的事,就算心裡苦得發膩也要憋著,甚至在獨處的時候還支撐著皇家體面,不肯讓自己的痛苦有片刻排解。
熾月不懂這些人明明已經有了可以為所欲為的權勢地位,為什麼還要苦苦壓抑自己的心緒,連喜怒哀樂都不能恣意表現出來,這樣活得多累呀!
他正在胡思亂想,突然聽見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熾月透過屏風縫隙看個明白,朱錦紋的驚呼聲告訴了他答案——
“皇兄,你怎麼過來了?”
隱藏在暗處的少年霎時心跳如擂鼓,臉頰也有些發燙,又是欣喜,又是惱火,玳王不走,他要如何出去與朱錦恆相見?
“朕還想問你呢。”朱錦恆的聲音低沉中透著威嚴,完全不似當時調情的軟膩溫存,“連他敬的酒都沒喝就落荒而逃,你可真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