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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一道念頭,想將他給生吞活剝……

上官修與啞夫為伴,一路上受人指指點點不打緊,不受歡迎更是家常便飯。

進入客棧打尖,掌櫃的瞧見他上門,說話客氣得緊,「客倌,要住上等房還是……」

「普通房就可以了。」上官修臉上微笑,內心忐忑不安。

給了一塊碎銀結算入住一宿的費用,待掌櫃喳呼一名夥計前來帶領,上官修在此刻才道:「請稍等,我還有一位朋友在門外。」

「哦。」夥計等了會兒,忽地瞠大雙目,嘴顫抖:「你……你……」

高頭大馬的啞夫跨入客棧,立刻招來幾道抽氣聲。

上官修臉上維持勉強地笑容,「請夥計帶路。」

「慢著!」一聲怒斥,登時粉碎了他的妄想。

掌櫃的嚷嚷:「敝店不收外來的蠻夷雜種,這位小兄弟請拿回你的銀子,帶著人立刻滾——」

上官修嚇了好一跳,整個人撞上身後的啞夫。

「哼……」鼻孔哼著氣,掌櫃對他們倆不屑一顧。

客棧內有人開始鼓譟,紛紛勸說:「這位小兄弟,你是不知北方蠻夷連年侵犯邊境,征戰四起,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你身後那個蠻夷雜種是咱們漢族的仇人,你敢明目張膽地帶在身邊,與人稱兄道弟,難怪不受歡迎。」

「呿!」另一桌的客人建議:「你最好別理他,自己會比較好做人。」

「是啊,小兄弟。我瞧你像個文人似的,怎會認識那個蠻夷雜種,莫非受人脅迫?」

「才不是……」他上前拿回銀子,旋即拉著啞夫就走,凜著臉色跨出客棧外,不在乎受人責罵,卻聽不得那一字一句蠻夷雜種,教人分外難受。

上了騾車,他載著啞夫遠離是非之地,免再繼續遭受波及。

「對不住……我又害你聽到那些傷人的話。」臉色臭得很,他暗罵是朝廷無能,能怪別人侵犯邊境麼?戰爭一起,受累的豈是漢人而已?

處在偏南區域,人們因種族情結作祟,往往失去理智。生意人是不談這些的,爹生前說過:凡是有人居住的地方,無論來自何方,就存在著商機。

漸漸地,悲從中來,淚水爬滿了臉頰,彷佛逃亡一般,尋不著一處容身之地。

啞夫何嘗不是如此,受盡欺壓及勢凌,漢人就好麼?就真正的善良麼?就不會刻薄無理待人麼?

「啞夫,一旦我有能力,我一定會將你帶在身邊,讓你一輩子都跟著我,我不會欺侮你、不會看輕你、不會像那些混帳一樣……」他咬牙承諾,淚水形同怒氣一般無法控制,內心的不滿交織著他不為人知的傷痛,沒受過的人豈能體會個中滋味。

生平第一次,他打從心底竄出一股恨意,暗自發誓——所失去的一切,終有一天,他會一條條算清楚,連本帶利的討回!

倚靠在車篷內的人充耳不聞他所言,眼底掠過一幕幕遠方的風景,直到一滴淚打在臉頰上,他怔然地轉向,映入眼的那道纖瘦背影挺得直、坐得正,不願服輸在他人的打壓之下。

終於意識到,像娘兒們的小子生氣得哭了……嘴角一勾,他冷笑。

來到旗下的鋪子外,顏掌櫃立刻將人迎進掌櫃房,關上門窗,一回身,僅是微微詫異少爺怎帶著一名外族人,「阿丁呢,這回怎沒跟少爺一道?」

上官修將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老掌櫃,事不遲疑,快謄寫一份讓渡書,我還要趕著去另外的鋪子。」

顏掌櫃依言執行,拿了紙筆寫下少爺的交代,爾後由少爺畫押,這一處鋪子已易主。

「少爺,往後你打算怎麼辦?」

「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顏掌櫃聞言,頓時悲從中來,雙膝跪地,朝少爺拜了又拜。「少爺宅心仁厚,家鄉出了這麼大的事,咱們幫不上忙,還得勞煩少爺親自趕來,保全住咱們的飯碗。我在此也替手底下的人對少爺說一聲感激!」

上官修快快將人扶起,「我承擔不起,是爹生前交代我做的。」

顏掌櫃恍然明白,「老爺應是料想少爺鬥不過那利慾薰心的老傢伙,他連自家的親人都不放過,足可見此人的心肝都被狗給啃了!」

上官修心一痛,無話可說。

顏掌櫃提袖抹去淚漬,喚道:「少爺,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日,這間鋪子永遠都是你的,咱們表面上做做文章騙過外人即可。」

他不置可否,別過臉龐,悶聲道:「老掌櫃,我缺盤纏,得伸手跟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