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送前程?
我恨恨地瞪著霍克爾,等著他扣動扳機一槍打死我——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下一刻他調轉槍頭,將它指向了自己的同僚。
「你在做什麼!」穆爾卡的音調不穩,聽得出,他比我更加難以置信,「你瘋了嗎?殺了我的話,你自己也會受到軍事法庭的制裁!」
「我現在不會對你開槍的,羅伯特。」霍克爾冷冷道,「我只是想警告你,如果再接近他的話,我絕對會讓你後悔。」
「你在威脅我?」
「彼此彼此。」
穆爾卡不說話了,他用一副古怪的表情望了我一眼,然後作出妥協的姿態。
「好吧,我同你講和……卡爾,」穆爾卡用意味深長的口吻這般道,「不過,我勸你得另找個安全的地方豢養心上人,不然,遲早有一天他會被別人發現的。」
「不用費心。」霍克爾收起槍,聲音冷冽,「我相信只要閣下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
穆爾卡離開了工作間,走的時候像一陣風。霍克爾重新關上門,此時的我再度面對他,比方才侷促十倍。
他為什麼不一槍打死我?為什麼會說出那樣維護我的話?我實在不明白,所以目不轉睛望著那對隱藏在墨鏡後面的藍眸,等待答案……
藍眸的主人同樣也在審視著我,我們的視線膠著了幾分鐘,等我清醒的時候,早已被逼到了角落。拉起的半邊窗簾擋住了外面的光線,昏暗中,我能感受到嘴唇上柔軟的溫度。
我沒有抗拒這個自然而然的親吻,可沒過多久,霍克爾便放肆起來……直到我又羞又惱地咬了他的舌頭,他才不得不中止了這記漫長的親吻。
「對不起,讓你遇到這種事……」他喃喃地說,一邊溫柔地撫摸我的頭髮,「是我太不小心了。」
聽到這話,心頭又有無數紛雜零亂的思緒湧上,我推開他,佯裝鎮定道:「請您出去,讓我開始工作吧!」
「艾倫,」他拉住我的胳膊,「我今天來,其實是要告訴你一個好訊息。」
「什麼?」我很疑惑。在集中營,還有什麼訊息對我而言可以被稱作「好訊息」的?
「我向門格爾醫生推薦了你,明天開始你就可以去集中營醫院做他的助手了……」
「助手?」我渾身一僵:「你是要讓我幫那個殺人狂肢解屍體嗎!」
「你誤會了,艾倫,」霍克爾安撫我,「我不會讓你去殺人的。門格爾醫生答應我,進入醫務室只讓你幫忙做一些簡單的活兒……而且,你不必再睡骯髒的牢棚,日後,我也可以經常來看你。」
說來說去,霍克爾只是在為自己考慮。
可是他的提議確實讓我心動不已:在奧斯維辛除了軍官,只有醫生的地位最為崇高,如果我真能成為門格爾的助手,就可以擁有更多的「特權」——甚至離開集中營,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第五章
第一次看到我,梅梯·約瑟夫·門格爾僅用懶散的視線掃了我一眼,然後不甚感興趣地移開目光,叫我披上醫生的白大褂。
與我想象中凶神惡煞的形象不同,這個外號「死亡天使」的軍醫有一張平易近人的面孔。
他個子不高,身材與我相仿,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深綠色的納粹制服燙得平平整整。他的軍銜同霍克爾一樣,都是黨衛軍一級突擊隊中隊長〈上尉〉。
「我要去車站,赫克托爾,」他懶洋洋地命令道,「你和我走一趟。」
我依言跟隨這位臭名昭著的新長官,走了幾分鐘,穿過電牆,來到「死亡列車」的下客處。
視線所及,一片人海——從各地運送至奧斯維辛的新犯人,早已被強迫排成長列,等候「檢閱」。
疑惑的、惶恐的、好奇的、畏懼的……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我再熟悉不過的。
他們經過一輪「篩選」,年老體弱者已經被送進「浴室」〈毒氣室〉。接著門格爾在測量身高的尺子上用粉筆畫了兩道線:150cm和156cm,然後吩咐我把身高處在這兩條線之中的兒童挑選出來,讓他們站在隊伍的右邊。
「右邊是生,左邊是死」——門格爾的「左右」法則在集中營裡相當著名,我在比克瑙就曾見過好幾次:因為一些小缺陷或者小毛病,許多犯人被分到了左邊,從此我再也沒有看到過他們。
雖然不知道門格爾畫這兩條線的依據是什麼,可是一旦站到左邊就完全沒有活路了。我想偷偷放水,讓更多的孩子得到生存的機會,然而在看守的監視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