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的人,不是受過他恩惠,便是仰慕他而來,每個人的心性、才能、弱處,他都瞭然於心,唯獨自己,他是摸不清楚的,雖然他救了自己很多次,可他心裡知道,只這樣還是不足以掌控自己,所以他拿此事來試自己,試探自己是否真有能力來助他,試探自己可否能用,可否能夠信賴,刺惠這件事,不管自己有沒有成功,哪怕是自己背叛了均墨,他都有辦法善後,因為他早就安排好了。
這本也沒有什麼不對,可是杜將離的心上卻像壓了塊千斤重石,難以名狀的難受。
原來他……竟一直都沒信過自己……
為了在他今後的路上不會出現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他不惜做到如此,來確定杜將離的忠誠。
杜將離咬住下唇,彷彿置身於冰窖之中,雙手不住地顫抖著,接著便是全身,心臟像快被碾碎撕裂一般,血液在血管裡亂躥,他痛苦地抓住胸口,指甲嵌入肉中,杜將離快要窒息過去。
他的笑,他的話語,他的行為,他所有的舉動,也不過,是出於習慣而已……
氣急攻心,生生吐出一口血。
藍藝大驚失色,忙上前扶住:“將離,你沒事吧?”
杜將離擺擺手,面色如紙,他勉強扯出一抹笑,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積在胸中的淤血而已,不吐出來,堵在心中,自己不知道,或裝不知道,便永遠是個隱患,說不定會釀成大禍,倒不如吐出來,把氣血通暢了,反而來得好,來得好……”
藍藝彷彿聽明白了,又好似沒聽明白,愣愣地看著杜將離。
杜將離靠在榻上,身子十分虛軟,使不上力氣,他微微扭頭,使勁將眸中升起的落寞壓至心底最深處,杜將離朝藍藝眨眨眼:“放心吧,阿琛都說過我沒事了,你還擔心什麼?”
藍藝不滿地嘟噥:“就知道嚇人,從來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杜將離討好道:“好藍藝,連累你為我又費心又費神的,待我恢復得差不多時,一定好好彌補你,怎麼樣?”
“算了吧,你只要別再招惹這些事情,我就謝天謝地了。”
“是,謹遵藍大人教誨。”杜將離一臉認真恭恭敬敬道。
藍藝順了順氣,看向對方,遲疑一陣,問道:“還疼不?”
杜將離立時擰緊眉頭,扯開喉嚨叫道:“好疼!”而後一邊嚷嚷一邊直扭身子,喊著喊著,便有一顆晶瑩,悄悄從眼角滑下。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十九章
這一晚,杜將離翻來覆去,睡得很不踏實,天微微亮,才勉強睡了一陣。朦朧中感覺有人在碰自己的額頭,觸感溫暖而舒適,杜將離睜開眼,起初還很是模糊,待終於看清對方,心裡猛然抽了一記。
均墨見杜將離醒了,緊繃的面上展開笑顏,眉目溫柔:“這幾日苦了你了,我為你搜羅了許多新奇的小物事,待你好了,便與你去看,你定會喜歡的。”
杜將離垂下眼簾:“殿下事忙,還是將精力花在值得花的地方會比較好。”
“將嵐,你生我氣了?”均墨摸摸杜將離的頭,“我知道是我顧慮不周,平白讓你受了這些,我沒有想過會是這樣。”
顧慮不周?沒想過?杜將離勉力壓住胸口翻湧而上的氣血,開口,語氣淡淡:“臣下為主人辦事,本該萬死不辭,殿下不必自責,殿下能親自來看杜某,杜某受寵若驚,實是身體欠佳,不能下床行禮,還望殿下恕罪。”
均墨輕輕地為杜將離掖好被角:“如何這樣生分?將嵐,你以前從來不這麼叫我。”
杜將離神色平靜,眸中波瀾不驚,隱隱透著疏離:“以前是杜某不懂事,冒犯了殿下,如若殿下要怪罪,理所應當,杜某但憑殿下處置。”頓了頓,徐徐道,“殿下還是別叫我將嵐的好,給自己的屬下取對方並不喜歡且還會引人誤會的別名,著實不太合體統。”
話已至此,均墨不可能再認為杜將離只是單純地開玩笑,反而更像是——面上的笑意漸漸消失殆盡:“你……都知道了?”
杜將離不置可否:“殿下做得很對,一個不信任的人,當然是用不得的,殿下所圖大事,不可讓小人壞了陣腳。”
均墨身形有些僵硬。
杜將離輕扯嘴角,眉心深處,似有一顆蓮子化了開來,融在其中,細微的褶皺,夾雜著淡淡的苦:“不知杜某的表現,殿下,可還滿意?”
“杜芒……”均墨一時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杜將離用力吸了一口氣,憋在胸口,杜芒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