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宮裡,卻鬧翻了天。
惠王死了,死在他的龍床上。
御醫們焦頭爛額,找不出根源,只齊齊得出,惠王歿於深夜夢魘這樣荒唐的結論。
太后急召瑞王爺回宮,同時招來心腹大臣,暗中通了氣,定下繼位人選。
瑞王爺前腳進宮,後腳便被王袍加身,即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大赦天下,獄卒審問杜將離無果,只好遣放其出宮。
杜將離足足昏睡兩天,醒來的時候看藍藝頂了一雙重重的黑眼圈,不由嘿嘿一笑。
“有什麼好笑的!”藍藝整張臉上寫滿了不悅,眉毛緊緊地揪在一起,“你福大命大沒事?去惠王宮當晚就回來?”
都是杜將離曾許諾過的話,他打著哈哈:“你別看我現在這樣,明天我就能下床活蹦亂跳了。”杜將離轉開話題,“穆莊主沒事吧?我那日聽惠王說法,好像確定此事跟穆家沒關係。”雖然這是好事,但終歸奇怪得緊,惠王到底是怎麼知道自己是來謀害他的呢?不僅訊息的來源杜將離想不通,而且惠王所掌握的內容也是不太合常規。
“已經接出來了,除了瘦了些,其他都好得很。”藍藝回答,突然想到什麼,問道,“我聽小宵說,惠王把秋水伊人強塞進你口中,可是穆公子給你醫治的時候,卻說你沒有中毒……”
杜將離聞言得意洋洋:“去的時候我始終覺得不放心,便把秋水伊人調了包,我吃的是小琛之前給我的一顆補丹,不僅沒毒,還對身體有好處,現在想來,多虧了我英明神武謹慎睿智,否則我早陪著惠王一塊去了。”
“美吧你就。”藍藝忍不住啐了一口,端著粥給杜將離一股腦兒全餵了進去。
杜將離全身上下都被纏成了粽子,他吃飽喝足,滿意地躺在床上,不由樂開了花:“我身上的傷以後結成疤,那可是男人功勳的象徵,日後打起仗來,萬一我要去戰場,還能給兵士們好生顯擺顯擺。”杜將離笑眼眯眯,“這次我一定要向均妖怪邀功,他如果不補償我,我就賴在這床上不起來了,他走哪我都給他添麻煩,扯後腿。”
藍藝看著他,問道:“惠王究竟是怎麼死的?”
“還記得之前我們在街上遇到的那個孩子嗎?他的穿著打扮很不一般,給人的感覺亦不一樣,我猜他便是惠王僅剩的皇子,所以把毒下在他的桃晶糖裡了。”
藍藝哼了一聲,難怪那日杜將離雙手並用伸到那孩子的木盒子裡,下毒下到如此德行,也就對方是個小孩所以才發現不了。藍藝繼續潑冷水道:“你也就這次走運點罷了,我聽楚天講,要不是太后生來便喜歡瑞王爺,瑞王爺又私下裡有幾位重臣向著,才不會這麼快立他為新王呢,若是那樣,你就等著哭吧。”
杜將離聞言皺眉:“你說什麼?太后器重瑞王爺?可我聽說瑞王爺三年前從晴國回來後,連惠王宮的門都沒進,便直接被打發去封地了……”
不等藍藝回答,杜將離的面龐頃刻間變得慘白一片,惠王不喜瑞王爺,不代表其他人不喜歡。
宮中有人心繫瑞王爺,又是如此分量的人物,那麼瑞王即使遠在千里之外,也足夠對宮中瞭如指掌,並將自己的人馬慢慢滲透進去。瑞王的人,就是均墨的人,瑞王所知道的,均墨也必然知道,三年,三年的時間啊,難道還不夠將一切都準備好?
準備完善,卻捨棄原先的籌劃,而後拐彎抹角兵行險著,讓自己去刺惠——不,不對,並沒有捨棄……
杜將離的嘴唇冰涼至極:“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好一個刺殺惠王的計劃。”
杜將離閉上眼,回憶如走馬觀燈般出現在眼前,在玄鳴閣中自己與均墨的默契,馬車上自己說出以命抵命後均墨的反常反應,均墨在客棧中眼眸深處的陰霾,惠王那神秘的訊息來源,他知道自己是來殺他的卻不知自己背後的人,也不知穆琛跟自己有關係的不合理,還有自己被抓後所承受的一切……
“刺殺惠王,於我來說,是個賭局……”
均墨的這句話,不停地在杜將離耳邊迴盪。
呵,杜將離還天真地以為,均墨在為若刺殺失利可能帶來的後果而憂慮,卻原來,原來,從始至終,被算計的,只有自己一個人而已!
賭局,不是在賭刺惠的成敗,而是在賭杜將離本身值不值得為均墨所用。
設局,謀劃,引導,出賣,均墨一步步領著自己往下跳。
在這過程中,自己的一舉一動,他都在一旁冷冷地看著。
均墨所盤算的,是件逆天的大事,容不得任何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