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將唐澀放走,再利用傾城來傳遞訊息,最麻煩的情況就是白先生其實不知情,卻裝作已全然清楚的樣子來套自己話。
他眯起眼,寐了一陣,聽到有人進入的聲響,便知是白先生來了。
男子立於囚牢前,還帶了一名隨從在身側,掛著他一貫的笑容,命下人將囚牢開啟,白先生拍拍杜將離的臉,露出頗為愉快的神情,什麼都沒說,僅僅吐出三個字:“與我來。”
杜將離暗自咯噔一記,心中摸不著底,見其隨從連唐澀也押了出來,頓覺不妙。杜將離跟在男子身後,瞧對方似乎是往門口而去,終於忍不住問道:“狼蛛先生,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兒?”
白先生只笑著回了一句:“用你引以為傲的聰明腦袋,猜猜看如何?”
杜將離被對方那曖昧的笑亂了心神,格外忐忑,對方如此行徑,更像是杜將離所能想到的最壞的結果,他不僅知了自己身份,還欲拿自己來威脅杜嵇,想一箭雙鵰。
隨對方出了地牢,習慣了黑暗的眼方接觸到光線,杜將離極不適應,此刻卻也顧不得這些,暗罵杜嵇,對方分明清楚了白狼蛛所圖,為何遲遲不對他出手,胸口突地一跳,面色煞白,莫非那傾城出了岔子,並未回到己方營中……
愈想愈心驚,攢緊拳,大不了便是魚死網破,杜將離下定決心,回過神來,發現已一路直去到河邊,杜將離望望左右,竟沒了夏兵,困惑地看向白先生,正待開口,卻見對方袖中飛出一隻金色小蟲,停至自己鼻頭。
白先生逮住了他的傾城?不,有哪裡不對——
杜將離睜大眼,嘴亦誇得張得老大,喜不自勝:“你……你是尋律!”
心念一轉,小天做人皮面具是需要時間的,換而言之,這正說明他早就對白狼蛛抱有警惕,從而提前做了面具以防萬一,由此看來,楚天那邊並沒讓白先生佔到便宜,呵,好楚天!
此次全虧了他!
尋律沉聲:“這裡不安全,我們快些回去,這河通向丘陽城,我們自水下潛走。”
從河中逃走?杜將離看看唐澀,語出擔心:“唐大哥傷勢極重,恐怕禁不住水。”
“無妨。”男子對杜將離認出自己的身份並未表現出太多訝異,聲音定定,“我能堅持住。”
“放心,我水性佳,唐大哥有我照應。”尋律說道。
杜將離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唐澀,眼下也沒有其他的辦法,道:“好,你們先走,阿律,保護好唐大哥。”
見兩人先入水中,杜將離瞅瞅扮作尋律隨從的男子:“你是——”
“吸一口氣。”對方未加多言,上前攔腰一摟,便帶著他跳進河,杜將離身形一震,這熟悉的嗓音……是杜嵇!他為何放下軍中事務親自來這裡救自己,營中目前最缺不得的就是他的坐鎮啊,萬一因此而出了差錯……再說這種事,命人來做不就好了麼?
杜將離屏著氣,現在不是考慮此些的時候,暫且壓下心思,專注地遊著,不多時,忽聽到岸邊傳來些許嘈雜,緊接著就有箭支射入水中,心裡一顫,糟糕,被夏人發現了。
他加快速度,箭支愈來愈多,躲避不及,小腿處中了一箭,杜將離蹙了記眉,忍住疼,繼續向前,他原本水性並不是很好,僅僅只是會遊而已,水中泛起渾濁,連帶著杜將離腿中流出的鮮血,攪了一片紅,夏人們確定了目標,更往此處集中射來。
情況不妙,杜將離倏然感到有人從背後抱住自己,帶著自己往前方游去。杜嵇?暗自焦急,這是做什麼,他此般可是會替自己擋下全部的箭啊!心急如焚,在水中,杜將離無法說話,只想著上岸後定要好好罵杜嵇一番。
持著一口氣,終是甩開箭陣,堅持到岸邊,杜將離爬上岸,回首,水裡的紅讓他心臟驟縮,忙拉了杜嵇上來,見其背後直直插了三支箭,看沒入身體的長度,都是深深穿進了五臟六腑之中,嘴不可遏制地顫抖了起來:“為什麼——”
杜嵇急促地喘著氣,唇色發白,竟是笑了:“杜芒,這是你欠我的第二命。”
“你簡直瘋了。”杜將離眸中滿是氣憤,上前小心翼翼地折斷他背上的箭,轉向尋律與唐澀,唐澀太過虛弱,仍存有一些意識,卻已站不穩了,杜將離沉聲:“夏人也入了水,很快會追上來,我們必須馬上走。”
尋律扶住唐澀,看看杜將離的小腿,又看看杜嵇:“你們——”
“先逃要緊。”杜將離急道。
尋律當即道:“跟我來,我們的人在不遠處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