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罪過大了去了,子穆醒來的時候,被五花大綁在樹上,村民們將他圍在其中,個個瞪紅了眼。他看了周圍一圈,終於問出了想問的那句話:“你們可有食物?我快支援不住了。”
大膽刁民居然還敢提要求,本著餓死了便不好審問他的人道精神,村民們勉強弄來吃食,可這子穆偏偏不領情,低頭看了碗裡一眼,眉頭便巴巴一皺,愣是不肯吃。直直倔了三天,換什麼都不願張嘴,眼看真的要餓死了,最後逼得梁竹煙下了廚,他才開了那挑剔之口。
雖然村民對他頗有敵意,但梁竹煙對這個不速之客,是很好奇的,她從來沒有去過山外,現在見著了從外面進來的人,別提有多開心了,她有很多想問的問題,卻不知如何開口,只好一刻不停地盯著他。
吃飽喝足洗漱乾淨的子穆面目很是清秀,他勾了勾嘴角,笑道:“姑娘端詳了我整整四天,莫非看上我了?”
“什麼是看上?”梁竹煙不解。
“看上便是喜歡。”子穆一字一句,聲音裡隱隱帶著戲謔。
梁竹煙偏過頭:“可是我不喜歡你啊。”語氣極為肯定。
子穆微怔,隨著便大聲笑了起來:“姑娘真是有趣。”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顯然不管是調笑還是誇讚在梁竹煙身上都沒有其應有的效果。
“我打聽到我尋的那樣東西最後曾在這附近出現過,便覓來了。”
“什麼東西?”梁竹煙追問道。
子穆沉默了陣,定定地望向梁竹煙的眼,回道:“蝶醉。”眸中夾著些許試探。
梁竹煙聞言側過頭,仔細想了想,道:“蝶醉?你說的是紫蝴蝶麼?我有,你要嗎?”
聽到這樣直白的回答,子穆著實愣住了,他開始認真地打量梁竹煙,她明明一直笑著,卻不帶任何情感,想必該是冰冷寡情之人了罷,又率直簡單得過分,這些矛盾的特徵自然地組合在一起。這個女子,讓準備了各種方法不惜一切代價要拿到蝶醉的子穆猝不及防。
“我斷不會白白受人恩惠,姑娘,我可以滿足你一個要求做為交換。”末了,又特地強調了一遍,“任何要求。”
梁竹煙微微翹起了唇,面上皆是暖意:“那麼,就請公子在此逗留一個月,為我講講外面的故事。”
交易就這麼達成了,子穆在講述外面發生的事時,梁竹煙總是靜靜地聽著,不提問也不打岔,不久後子穆便發現,其實她對這些根本不感興趣,只有當他說到唐澀時,她的眼中才會泛起別樣的光來。
梁竹煙的世界很小,只有梁月,唐澀,村裡的大家,她只對住在她世界裡的這些人關心。子穆知道,她其實只想聽唐澀的事而已。於是,本以為再輕鬆不過的這一個月便成了子穆出生以來最為難熬的一個月。
先不說別的,不速之客獲得梁竹煙特許在村中暫住,村民自然一百個不放心,日日夜夜輪流盯睄,有好幾次子穆從睡夢中醒來,睜眼就瞧見黑暗中有幾雙眼睛正閃閃發光地盯著他。自己房間那幾扇窗戶紙,也全部被捅成了馬蜂窩。
當然這些都不算什麼,最讓子穆苦惱的罪魁禍首便是梁竹煙,這個最近一看到他,便笑得格外燦爛的女子。
唐澀此人,以琴藝名動天下,人人知之,但關於他的事蹟,卻鮮少有人耳聞。眾人只知二十年前,晴、端兩國之主一齊出面,設宴七日,只為請他彈奏一曲,都沒能請得動他。唐澀也因此聞名於天下,可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麼別的關於他的事情,連真正見過他的人,也是寥寥無幾,而子穆偏偏知道得多了一些。
“子穆。”梁竹煙湊到男子身邊,眸中亮盈盈地閃著光芒,“再為我講講師父的事吧。”
子穆心中暗歎,又來了,面上卻扯出寵溺的笑來,溫暖如玉:“十五年前,有一個小男孩,總是被他的母親打罵,有次他實在受不了,跑到外面,一心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卻不小心墜入池中,周圍沒有人,他不會水,幾乎淹死。”
“然後師父出現了,他也不會水,又夠不著小男孩,於是他立刻就砸斷了他的琴,將斷了的那截琴木小心拋入水中,讓小男孩抱住,拉他上岸,對嗎?”梁竹煙神采奕奕地搶著說道,臉上的神情就好似為了得到先生讚許的孩童一般。
子穆無奈地點點頭,這樣的對話,一天要出現好幾次。梁竹煙要求他講一個月山外的故事,最後演變成了同一個故事不停地講,講了足足一個月。
一個月再難熬,在茫茫歲月中也是極短的,時間終還是過去了。
最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