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無法逃脫那銀色眼瞳的注視,走投無路而試圖回身,卻發現世界僅餘下一片無暇的純白。
自然地舐去他眼角的淚滴,沿著臉頰柔軟的弧線向下,兩人的唇瓣重合之時,鬱言的眼淚無可抑制地不斷滑落。
太過熟悉而不知如何是好,這一刻近在眼前卻又擔憂下一刻是否還能夠相守。解開的封印之後,想起了這樣的心情,以及彼此的體溫。在患得患失中不斷前行,無論揹負著怎樣的沉重都一定要走到路的盡頭,哪怕等在那裡的,只有絕望。
吻及鬱言的胸口,李子墨忽的停了動作。
“碰過你的人是誰?”
語氣還算是溫和,眼神中的凌厲卻灼人般熠熠。
順著他的視線,鬱言覺察到那裡是明軒之前留下的深紅色印跡。不知要怎麼出口,鬱言只是沉默地將頭別向一邊。
“再也……”
低下頭,李子墨啃噬般咬上相同的地方,“不會讓其他人碰你了。”
幾乎要撕裂面板的疼痛從李子墨的唇齒中流瀉而出,儘管如此鬱言依舊沒有推開他的意味,只是硬咬著嘴唇將那份疼痛承受下來。
已經不想去管會怎樣了,被斥責也好、被鄙夷也好,甚至渴望著更加殘酷的東西。
‘全都是我的錯。’
腦內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同樣的聲音,直面也好、逃避也罷,已經無處可去。
不是戀也不是愛。
太過複雜曲折所致使的單純地期望毀滅。
被誰都好。
被那雙手觸碰的時候,只覺得指尖未變的冰涼,在同樣冰涼的面板上爬行。
不適地轉動著身體,以微弱輕哼的鼻息聲顯示著幾乎不存在的抗拒,或許那聽來更像是無法忍耐的輕喘,抑或根本什麼都不是。
腦內,從未有過的清晰感將混沌衝得一乾二淨。
要是那些傢伙看到現在的自己會怎麼想呢,禁不住對這問題的答案產生了興趣。不可以、停下一類的詞眼不曾出現,大概剛剛什麼時候就已經把那份認真捨棄了。
伸手環住李子墨的背,鬱言眯著眼睛笑了笑。
“就這麼做吧。”
………………
逃離
在某個陰暗的角落,有個抱膝哭泣著的孩子。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無數次地低聲呢喃,被淚水模糊得一塌糊塗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臉頰通紅,麻痺的手指微微顫抖,心臟陣陣被什麼抓緊而抽痛著,儘管如此依舊一遍一遍地說著抱歉。
遠遠地望著那孩子,鬱言沉默地駐在原地。
忽的嚐到些苦澀,才發覺不知何時落下的淚水已滑進微張的雙唇中。
不知所措地慌忙用手背擦去眼淚,這一刻,世界一片寂靜。抬眼,本該是那孩子的位置站著另一個自己。
發覺到自己不知何時已變作那個哭泣的孩子,而另一個自己只是那麼遠遠地望著這邊倏然一片空白。
恐懼著什麼而從這樣的夢中驚醒,低眼,自己依舊是自己。
忍不住嘆了口氣,伸展著纖瘦的手指,鬱言下意識向身旁瞄了一眼。
原來夢的部分也是有限的。
避免吵醒李子墨的美夢,鬱言小心翼翼地走下床,拾起丟落在各處的長褲外衣,一件一件套在身上。
從沙發的角落找出手機和錢包,繞過滿地的空啤酒罐,在玄關穿好鞋,又回頭望了眼沉寂的房間。從這個角度看不到那張簡易單人床,當然也看不到李子墨。
路過外面街道的車輛燈光不時透過窗簾灑進屋中。
第一次來這,大概也是最後一次。
心中像卸下了重負一般輕鬆,開啟門,迎著稍稍冷冽的風,鬱言深深地吸了口氣。
然後向著車站跑去。
凌晨的火車上沒什麼人,除過個別三兩聚在一起打牌消磨時間,餘下的大都靠著座位打盹。對比窗外漆黑的夜色,硬座車廂中的照明燈顯得有些刺眼。
禁不住想著明軒什麼時候回的家、小緣晚上吃了些什麼一類無關痛癢的問題,鬱言隨手開了手機。
立馬接到的宛如炮轟般的簡訊攻擊,差點以為會宕機,反應了半天,才終於能正常運作。
不用說自然是明軒的“去哪了”“什麼時候回來”“快點回家”一類的問詢,放在平日鬱言一定急著回覆,這時卻彷彿並不怎麼在意般,只是冷淡地笑笑,清空了收件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