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對他們舉起了槍。
展牧原不知為什麼,忽然想起了冷月和邊城在火藥的光芒裡忘情擁吻的樣子,他的心驟然抽痛,轉身面向了倪潔安:“跟我一起死,願不願意?”
倪潔安身子往旁邊一縮,乾脆利落地說:“不願意!”
展牧原咬牙深笑,伸手抓住倪潔安的胳膊:“你不願意也得願意!”
槍手們的手指叩向了扳機。
在槍聲響起的同時,展牧原拉著倪潔安縱身躍下萬丈懸崖。
38
38、相依為命 。。。
展牧原在墜落的昏眩中,感覺靈魂已經離開了身體。耳邊呼嘯著風和倪潔安的尖叫,他第一次覺得這不堪入耳的聲音竟如此親切,讓原本寂寞的死亡之旅變得慘烈而又生機勃勃。他竟然會和倪潔安死在一起,多麼可笑。這大概就是命運的不可預知吧?
風聲越來越大,他想到了冷月,也想到了邊城。他承認自己是個很現實的男人,絕不會做讓自己吃虧的事情;而無論什麼事情,一旦他做了,就絕不後悔。所以,他臨死的心境尚算安然,默默等待著破碎的那一刻。
轟然一聲巨響,他的背就像被猛然抽了一鞭子,一瞬間的劇痛掠過,他的身體被深無止境的綿軟包圍著緩緩下墜,速度越來越慢。他恍然醒悟,自己是落進了水裡,幸得保住小命兒。他在水裡掙扎了一下,划動雙臂,踩著水向上浮起。無數泡泡像透明的珍珠一樣成串地從他口鼻處溢位,他感到窒息難忍的時候,天光漸近,他奮力一竄,嘩啦一聲鑽出水面,甩落無數晶瑩的水珠。
“倪潔安……”他往周圍水域看了一下,沒有倪潔安的影子。他深吸一口氣,再次潛入水中。倪潔安像一具僵硬的塑膠模型一樣半躺半浮在水底,好像已經失去了知覺。展牧原一手抱起他的腰身,一手划水,將他帶出水面。
他攬著他,遊向沙石遍佈的岸邊。雙腳著地以後,乾脆攔腰把他抱了起來,踉蹌著走了幾步,兩人一起摔倒在沙地上。礫石硌得渾身難受,但展牧原卻再也不想起來了,俯臥在沙石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四肢的肌肉慢慢鬆弛下來,失去了彈性,變成軟噠噠的麵條。
“倪潔安!”展牧原無力地推了倪潔安一把,倪潔安動也不動。
“別是死了吧?”展牧原想著,掙扎著爬起來,將倪潔安的身體翻轉過來,正面朝上。他按壓著他的腹部,嘴對嘴地給他做了幾次人工呼吸,倪潔安喉嚨裡逆呃一聲,痙攣著吐出了幾口髒水,醒轉過來。
“展牧原……”倪潔安模模糊糊地看著展牧原的臉,眼神依然是驚恐的,“我們這是死了嗎?”
此時已經是落日黃昏了,昏暗的光籠罩著水域和叢林,四周一片靜寂,還真有點地獄的感覺。
“是啊,倪潔安,我們死了。”展牧原又躺下了,身體實在太疲憊,他有氣無力地說,“變成孤魂野鬼了。”
倪潔安就像塊磁石似的,一下子貼在他身上,緊緊縮起身體:“別說鬼,我害怕。”
“你自己都變成鬼了,還怕鬼?”展牧原渾身溼透,已經很難受了,此時又粘上來一個溼淋淋的身體,他忍無可忍地踢開他。他不屈不饒地又爬過來,縮在他身側,蜷成小小的一團。
展牧原不想浪費體力,也沒有再推開他,閉著眼睛好像要睡過去。
倪潔安卻小聲地抽搭起來。
“你哭什麼?”展牧原不耐煩地說。劫後餘生笑都來不及,還哭。
“我從來沒做過壞事,為什麼讓我下地獄?”倪潔安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展牧原哼笑一聲:“那是因為你也沒做過好事!”
倪潔安忽得抬起頭,怨毒地看著展牧原的臉:“我就是下地獄,也不該和你一個層面!你這烏龜王八蛋做盡了壞事,應該下十八層地獄。我頂多……我頂多……我頂多佔個一二層吧!”
展牧原嘲弄地瞥了他一眼:“好,你就你的地獄裡待著別動,我要去我的十八層了。我們就此別過,撒喲娜拉!”他說著爬起來,作勢要走。
倪潔安頓時驚慌失措,七手八腳地纏住展牧原的身體,帶著哭腔說:“你個王八羔子,展牧原!我不就用著你這麼點事兒嗎,你用得著這樣欺負我嗎?”
“放手!放手!”展牧原撕扯著他的手腳,“你他媽屬章魚的啊!”
倪潔安緊纏不放,身子是軟的,嘴卻還是硬的:“本大爺的身子是誰都能抱的嗎?讓你抱一下是你上輩子燒著高香了!”
“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