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佛……”
聽到倪潔安的聲音,展牧原渾身一激靈,忍不住就要衝出去。冷月緊緊抓住了他的胳膊,剛想說什麼,眼角忽然掠過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抬頭四下尋找,只見那個身影背對著他,站在一棵古樹旁打電話。
寬肩,細腰,長腿。筆直,流暢,如雲。
冷月呆了,不由自主地鬆開了展牧原。
展牧原獲得了自由,立時向倪潔安衝去。可是倪潔安已經被王子辰引向法堂。他扒拉著僧人居士,努力向倪潔安擠過去。擠到前排,發現開光儀式已經開始,場面莊嚴神聖,容不得他放肆了。
他只能站在僧眾前方,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心如古井的倪潔安,心裡一陣緊似一陣地戰慄著,眼前恍恍惚惚,淚水溼了又幹,竟是有點支撐不住的光景。
倪潔安卻並沒有看見展牧原。他走到大殿正中,正對著佛像,從侍者盤子裡摸起一支飽蘸硃砂的毛筆,朗聲說:“我佛再現獅子山,清淨莊嚴呈妙顏。喜舍慈悲皆具足,光明閃耀照人寰。點眼眼通,一切皆明見;點耳耳通,返聞聞自性;點鼻鼻通,妙香遍法界;點舌舌通,法音清淨妙;點身身通,三界隨化現;點意意通,通達無量義。”
而後,他拿硃砂筆向佛眼的方向做了一個點的動作,大喊一聲:“開!”
此時鐘鼓齊鳴,僧人居士頂禮三拜,儀式結束。
山門外,冷月呆呆地凝望著那個讓他心碎的背影兒。那個背影兒毫無察覺,依然背對著他,一隻手插、在褲兜裡,意態瀟灑地講著電話。
冷月一陣風兒般地撲過去,從後面抱住了他的腰身,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脊背上。
那人身子往前一晃,似是嚇了一跳。他輕輕地回過頭:“先生……”
冷月抬臉一看,愣住了。那人的目光接觸到冷月的臉,也愣住了。
兩人對愣了半響,冷月遲疑地鬆開了雙臂,巨大的失望讓他幾乎是心力交瘁了。這不是邊城。雖然他容貌的俊美與邊城不相上下,但這確實不是邊城。他的面板是健康的柔蜜色,光澤流麗的。五官精緻,透著一股子儒雅的英氣。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冷月說。
“沒關係。”那人微微一笑。
這一笑,冷月又怔住了。雖然他的五官與邊城沒有絲毫相似之處,但是一顰一笑間那種風韻氣度,卻是如出一轍的。冷月搖了搖頭,他一定是太思念邊城了,才會有這種錯覺。
他的聲音比邊城要低沉一些,語速語感皆不一樣。但就是說不出的神似。
“你的臉色不太好……”那人伸手想扶他。
冷月擺了擺手,抱歉地笑了一下,轉身向山門裡走去。他的步子是如此沉重,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將他壓垮。
66
66、回首紅塵 。。。
儀式結束以後,展牧原仍是無緣得見倪潔安,因為他立刻被眾人簇擁著去了方丈的禪院,與眾僧說法。
展牧原在禪院外徘徊許久,一顆心滾燙地翻騰過,慢慢又沉靜下來。沒死就好,沒死就還有希望。他抬頭看看山頂一尊大佛,合起手掌,遙遙下拜。感謝佛祖,倪潔安還活著。
“世上真的有佛陀嗎?”冷月從不遠處走了過來,站在展牧原一旁,遙望著大佛。
“你怎麼了?”展牧原看著他慘淡的臉色,“怎麼好像突然大病了一場。”
“佛祖為什麼讓一些人幸福,而讓另一些人痛苦?”冷月呆呆說,“佛祖也偏心嗎?”
“你倒是可以問問倪潔安。”展牧原攬住他的肩膀,“走,我們到廟裡看看。”
走到一處大殿,只見遊客絡繹,人聲熙攘,他們便站在外面觀瞻,沒有進去。這時三五個青年男女,瘋瘋癲癲地打鬧著過來了。為首一個絡腮鬍子的男人揪住一個小和尚說:“找你們住持來跟我說話。”
小和尚見來者不善,便一溜煙兒跑著去找住持和尚了。
不多一會兒,住持和尚連同王子辰,倪潔安一行,遠遠走來。住持和尚上前施禮:“不知施主有何見教?”
那絡腮鬍子衝他笑了笑,忽然掉頭,噗的一聲將一口唾沫吐在佛像身上。
住持和尚又驚又怒:“你這是幹什麼?怎麼能向佛像吐唾沫?”
絡腮鬍子不以為然地說:“你讓我向哪裡吐?”
住持和尚立刻覺得這廝話中有話,定是有個根由。但不敢妄然接招。正尷尬著,倪潔安高宣了一聲佛號,朗聲說:“禪友,我與你道。”
絡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