鬍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倪潔安一圈兒:“你就是鼎鼎大名的塵空大師了?嘿嘿,我今天就是衝你來的。”
倪潔安向絡腮鬍子打了個問訊:“請指教。”
“不讓我吐佛像,你讓我吐哪裡?”絡腮鬍子問。
“禪友的意思是,天地虛渺,佛無處不在。小僧自然也找不著無佛的地方給你吐。只能幫你洗了。”
倪潔安從侍者手裡接過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盡數倒在地上。
絡腮鬍子哈哈一笑:“行,不愧是佛道精深。我是景春禪社的社長,希望塵空大師方便的時候,可以前往賜教,不勝榮幸。”
“雖然我出家後一直參禪,但也只是在禪海邊溼了溼腳而已,談不上賜教,一起探討罷了。”倪潔安微笑說。
絡腮鬍帶著幾個禪友,向倪潔安行禮告別。
“他們這是來砸場子的吧?”王子辰流氓大亨出身,怎麼也改不了滿身的匪氣,“塵空大師,今天可多虧有你壓陣,不然還真被人恥笑了我獅子山無人啊!”
“哪裡。”倪潔安不與人客套。
“我的倪潔安真是長大了……”展牧原有點出神兒地說。
“成長往往要付出殘酷的代價。”冷月一閃眼,又在人群裡看見了那個酷似邊城的男人。那男人也看見他了,兩人相視而笑,彼此點了下頭,算打過招呼。
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午飯時間。
飯局就設在獅子山的落霞山莊裡,入席的都是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兒。
倪潔安理所當然被讓上首席。他推諉不過,只好坐下。放眼一圈,大多都是熟面孔,想必他們對他這張臉也並不陌生。只是當日的倪潔安,和今天的塵空大師實在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人,縱使是極像,也沒有人敢做準兒。
客人基本上已經坐齊了,只有四個位子依然空著。不一會兒,展牧原帶著冷月邁進宴會廳,王子辰站起來說:“展兄,你幹什麼去了?就等你了。”
倪潔安臉色一僵,不由自主地回了頭,與展牧原結結實實地四目相對了。
空氣好像變得稀薄了,展牧原能感覺到倪潔安的恍惚與顫抖。他微微一笑:“塵空大師,別來無恙?”
倪潔安修身已久,定力非比從前,很快就冷靜下來。他雙掌合十,對展牧原微一點頭:“阿彌陀佛……”
展牧原眼睛注視著倪潔安,身子已經挪到椅子邊上,坐下。倪潔安微微鬆了口氣,抬起頭,剛要回身坐好,目光又接觸到了冷月。似喜似悲的情緒在眼睛裡一閃而過,倪潔安張開嘴,冷月感覺一聲“哥”馬上要衝口而出。但倪潔安及時打住了自己,再次合掌低首,說了句:“施主……”
大庭廣眾,冷月不能說什麼。只能點了點頭,坐到展牧原一旁。
席上只有兩個位子是空著的了。王子辰嘟囔著怎麼還不來,一邊拿出了電話,剛要撥出去。射月和那個酷似邊城的男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哎呀,我的邊小公子,你怎麼才來啊?”王子辰連忙為他拉開椅子。
倪潔安認得射月,心想今天這場面真不該來。但已經來了,又無法中途退場,只能硬著頭皮靜坐。
射月說了幾句抱歉的話,又一指酷似邊城的男人說:“這位是我的朋友齊軒,剛從韓國回來。”
齊軒與眾人點頭握手,緊挨著射月,在冷月身邊坐下了。射月一伸脖子看了看冷月,臉上是真實的歡喜與冷酷。冷月給自己點了一支菸,長久地凝視了射月。就像那是一盤菜,他仔細掂量著要怎麼吃。
齊軒偏過頭,攔截了冷月的目光:“你的臉色比剛才看起來好些了。”
“多謝關心。”冷月一笑,輕輕吐出了一縷青煙。他喜歡他跟他說話的樣子,像極了邊城,讓他忍不住有點迷亂。
“還沒請教尊姓大名?”齊軒一眨不眨地看著冷月的臉,好像怕沒看夠就消失了似的。
“冷月。”冷月在菸灰缸裡磕了磕菸灰。
“你的名字讓我想起一句詩。”齊軒說。
“什麼詩?”
“冷月照邊城,鍾笛奏晚聲。”齊軒說。
冷月一愣,抬眸看向齊軒。而齊軒已經轉過臉,和射月低聲說話了。
酒過三巡,話也多了。大家就抑制不住對和尚的好奇了。
一個老闆打著酒嗝說:“我說了你別介意啊,塵空大師。你長得真像我認識的一個人。他是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兒,還鬧出了天大的緋……”他話沒說完,王子辰在桌下狠狠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