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這一炷香?我有耐心等!”
山中夜色來得快,楊曄怔怔地看著天色暗下來,黑夜來臨,看著天又微微地亮起來。這般晝夜交蘀,雪雖不大,卻始終未停。
他成了一個雪人。
然後小杉子趕著一輛破馬車在雪地中吱吱呀呀地過來了,將車停住,車上裝的空酒罐和一籃子給凌疏的食物。他下了車,忽然看到楊曄,很吃驚地嘀咕道:“誰堆的雪人兒?怪像的,難道是凌大哥?”
楊曄連忙動了動,雪人變成了真人,小杉子嚇一跳,驚道:“你……你……你是個人?咦?昨兒在酒店中問路的,是不是你?呀呀呀,真的是你!”
楊曄笑道:“當然是我。我是你凌疏大哥的娘子,他跟我慪氣離家出走。如今我放□份,男扮女裝,不不,是女扮男裝來找他,可他移情別戀了,不肯要我。此人如此薄倖,你看怎麼辦?”
小杉子嚇得後退幾步,又偷偷地看他幾眼,見楊曄秀眉烏瞳,若說是女扮男裝,還真的有點像。就是個頭未免高了些,看起來竟然和凌疏差不多高。他猶豫片刻,道:“原來你真是找他來的。你如果是他娘子,我蘀你去問問大哥,看他究竟還要不要你。我……我不敢確定,他不太好說話,一般不改變主意的。我去試試。”
楊曄道:“好啊,謝謝你。”
小杉子將車子趕到了院中去,進了房間。
凌疏本站在窗前發呆,神色黯然,瞧那床上被褥整齊,他竟像是一夜未睡。見小杉子進來,忽然想起一事兒,臉色復又變得蒼白起來,道:“你在山下,有沒有見到什麼奇怪的人?”
小杉子道:“奇怪的人,就那麼一個,他說他是你娘子,站在房外不肯走。”
凌疏咬咬下唇:“別聽他瞎說,他不是我娘子。他……他是上門尋仇的仇人。”
小杉子一聽,驚道:“仇人?壞了,昨天還是我指的路,要是給爹孃知道,還不打斷我的腿?!”他在這屋中頗為熟悉,反身就去門後摸了一柄獵人用的鋼叉出來,瞪眼道:“大哥你不用管,一人做事兒一人當,我這就去把他叉走!”
凌疏伸手攥住他的衣袖不丟:“不用,你叉不走他的。我就怕他身後跟的有人,傷害你們。他這會兒人在這裡,他身後的人不敢輕舉妄動,以後的事情可就難以預料。看來咱們得收拾家當走路了,你下山趕緊跟謝娘知會一聲,收拾東西,能不要的就不要了。”
小杉子從來沒見他如此惶恐過,忙道:“我沒見有什麼人,來來回回的還是鎮子上的熟人,連狗都沒有多出來一隻。大哥你究竟在怕什麼?你別怕啊!”
凌疏呆住,片刻後在床沿上坐了下來:“沒有人?果然沒有人嗎?若沒人跟著就好,那麼咱們不用理他,過一陣子他吃不了這苦,自己就走了。”
小杉子呆呆地看著他,凌疏道:“你裝了酒出山去吧,記著千萬不要理他。”
楊曄不敢輕舉妄動,便在外面苦苦等候,卻久久未見小杉子出來,想來是勸說不下。過得良久,見他終於出來了,眼光躲躲閃閃地不看楊曄,直接繞到那邊的幾間大房舍,將空酒罐移至房內去,而後一罈罈往外抱酒,直到把車子裝滿。
他忙碌半晌,最後趕著馬車要離開,走到楊曄身前的時候,少年天性淳厚,終究有些過意不去,支吾幾聲,吞吞吐吐地道:“大哥……他不讓我理你,我也沒有辦法。你……要不你自己去找他說說。…”
楊曄沉沉地一笑:“無妨,謝謝你。我跟他相識這麼多年,他的脾性我瞭解,這也是意料之中。我就再耐心等等。”
天色又漸漸暗下來,山水蒼涼,雪落無聲。這天寒地凍中,楊曄微微嘆氣,心道:“我大老遠奔了你來,你就真的不肯出來看我一眼?如你這般冷心冷性,可是當真少見。唉。”
第二天,小杉子過來拉酒,順帶給凌疏送飯,看到楊曄竟然還站站在那裡,他眼睛裡已經滿是崇拜之色,為忠貞不渝、千里尋夫的楊曄感嘆不已,巴巴地湊過來問道:“你不冷?”
楊曄勉強笑道:“穿的厚,不冷。”他飢寒交迫之下,語聲甚是微弱。小杉子想了想,從攜來的食籃中舀了兩個糯米糰子遞給他,楊曄慌忙接過,聽他低聲道:“回頭你們和好了,可不要告訴他,我很怕他的。他不許我理你,他說只要我們都不理你,你吃不了這苦,自己就走了。”
楊曄道:“我知道,謝謝你。”心中卻狠狠地罵道:“狗…日的,跟我睡了多少次了,這會兒裝冷豔聖潔的世外高人呢!小爺我這次就不走,看你能把我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