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部分

小廝急忙告饒:“小的多嘴。”

溫少一甩袖子,一個人獨自氣沖沖往前走:“既然知道,那還不快走?”

“少爺,去哪兒呀?”

“你說去哪兒?回府!”

夜色正濃,樓頭的花娘彩袖飛揚,晃花了路人望穿秋水的眼。煙花巷內人來客往,笑語喧天。遍地煙花客,獨他行得匆匆,高冠入雲,環佩叮噹,繃著臉悶頭直走,活脫脫一隻鬥敗了的小公雞。

之後幾日,又有不少人家來邀,賞桃花、獵野兔、踏青郊遊……名目種種,無非吃喝玩樂四字。溫雅臣一反常態地都推了,窩在將軍府裡哪兒也不肯去。有一天,甚至破天荒地起個大早跑去上朝。

當日溫將軍在京時,痛恨他胡天黑地虛擲光陰,就在禮部給他找了份閒差。溫雅臣不敢違逆父親,勉強趕去朝中裝模作樣混了幾天。一俟溫將軍出京,便立刻央了母親和祖母去宮中疏通,託病在家休養,再未踏入過朝堂半步。當朝天子病重,朝綱不振。旁人知他家皇親國戚權勢極天,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不敢多問。

現今看他收斂行跡,雖只去上了一天朝,老郡主和盧夫人也是喜不自禁,只道是菩薩保佑,家裡的獨苗終於懂事開竅,明白要上進學好了。

闔府上下,人人歡欣鼓舞。唯有二小姐溫雅歆遠遠站在人群外,勾著嘴角冷笑:“只怕他這不是安分學好,是憋著勁使壞。”

第五章

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 未及仲春時節,房簷下就有燕子甘願冒著連天陰雨回來築巢。小小的東西好似有著無窮無盡的活力,一路山水迢迢而來,不見半刻休息便馬不停蹄飛進飛出,忙著重整家園。

葉青羽可以聽到它們啁啾的鳴叫與翅膀的撲騰聲。小小的鳥兒如同世間所有新婚的夫婦般,有著數不清理還亂的家事,忽而喁喁細語,忽而又拌起嘴來,再過一會兒,又是一派其樂融融。

照鏡坊太過安靜,厚厚的高牆擋住了世人窺探的目光,也將牆後的一切喜怒哀樂盡數泯滅。鄰家曾經夜夜都會響起女子寂寞的悲歌,哀怨的曲調伴著模糊的哭聲,被刺骨的北風吹得越飄越遠。子夜時分,葉青羽常常被她的歌聲哭醒,擁著被子坐在床上默默地聽。

一月之後,歌聲消失了。負責照顧葉青羽的秋伯說,那女子自盡了。臨終前,她割破手指,在牆上留了整整一壁血書。可惜他不識字,寫了什麼完全不認得。

他搖著頭一再感嘆可惜。葉青羽一如夜半聽她的哀歌時一般沉默,人生絕望種種,無非被欺騙,無非被背叛,無非被拋棄。

“公子昨晚又出去了?”窗外的秋伯專心致志地修剪著一株栽在盆中的青松,語氣隨和彷彿閒話家常。

“嗯。”筆鋒微頓,葉青羽低聲回答,“對不住,又吵到您老。”

白日無盡,長夜漫漫。他醉心習字,秋伯痴迷園藝,於是一筆一劃之間,花開葉落之中,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

“唉……”秋伯再不說話,一聲長長的嘆息滲進綿綿的雨水裡,落在樹根下的泥土中,生出一樹的寂寥。

透過模糊的窗紙向外看,秋伯老了,當初寬厚壯實的胸膛如今只看得到日益彎折的背影。洪亮爽朗的大笑再聽不見,埋首花草叢中的老者連鬢邊花白的頭髮都顯出那麼一絲枯澀。

葉青羽靜靜看他,彷彿看見多年後的自己。守著這個悄然無聲的院子,沒有波瀾壯闊,沒有高‘潮迭起,甚至沒有大悲大喜,沒有生離死別,就這麼寂寂無聲地死去,一如當日寂寂無聲地出生。

手中的筆再難繼續,一滴墨汁重重跌在紙上,毀了一篇筆畫工整的經文。近來葉青羽開始學著抄經,巷口那戶人家一位上了歲數的老嬤曾在門外跟秋伯聊天,說抄經有助心氣平和。葉青羽原先聽過就忘了,這些日子卻又奇怪地記起來。時間大約是溫雅臣走後。

“雖說入春了,夜裡仍舊冷得很。公子出門記得多披件衣裳。”多餘的葉片被剪去,秋伯舉著剪子埋頭幾番擺弄,陶盆中的羅漢松立刻氣態儼然,巍巍彷彿利於高山之巔。

“我明白。”

院門被拍得山響,秋伯匆匆起身去應門。

門開了,煙雨如織,隔著早春盎然的新綠,葉青羽看見了院門外蓋著青苔的高牆,也看見了跌跌撞撞闖進來的溫雅臣。

咚咚、咚咚——激烈的敲門聲似乎還未停止,淹沒了淅瀝的雨聲,充斥著葉青羽的耳朵。

“公子,在下如約而來。”

他淋了一頭一臉的雨,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