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絕:“送你了。就當買了你一身衣裳。”玉飾上也沾上衣服的臭味,還怎麼帶得出門?
葉青羽抬眼看他,面前的溫雅臣眼梢依舊帶著三分笑,卻已然沒有了酒醉後的嬌憨模樣,飛眉入鬢,嘴角微翹,全然一派世家子弟的驕橫慢傲。
“值不了這麼多。”看不慣他的鋪張做派,葉青羽皺眉。
溫雅臣早已不耐:“你看著花,我管不著。”
偏頭側跨一步往門外走,看葉青羽作勢追來,溫雅臣一拍腦袋,旋即又回身摘下了手上的扳指放在桌上:“朱大耳朵沒給錢?那個摳門的……這個給你,進貢的東西,值多少我也不知道。去朱大家的鋪子裡換兩身新衣服總該夠。選個鮮亮的顏色,太暗了不招人喜歡。”
葉青羽臉上已有了怒容:“溫公子,這是何意?”
溫雅臣的頭痛還沒過去,暈乎乎地不想同他計較:“我知道,昨晚我沒碰你,你不高興。你放心,你們這一行畢竟是出來做生意的,既然留宿就只當做成了你一夜,銀貨兩訖的規矩我還明白。你叫什麼?模樣還不錯,下回有空我再來看你。”
葉青羽完全變了臉色:“溫公子,說話要慎重。”
“隨你、隨你……”按下性子把他推回到椅上,溫雅臣屈指勾起葉青羽的下巴。四目相對,惑人的面孔上再度泛起幾許柔情,“什麼都隨你。我該走了,這些東西就當是我暫存在你這兒,可好?不許再搖頭,也不許再說話。嗯?”
葉青羽果真再未攔阻,拉開‘房門,溫雅臣收斂起表情,揚長而去。
嘖,精簡素雅些是別有風味,可惜太刻板就無趣了。
望著那道瀟灑從容的身影一步步遠去直至消失在院門外,葉青羽掃了一眼桌上的玉飾,失望之情油然而起。終究,浪蕩子就是浪蕩子,連清醒時的承諾都會轉身置之腦後,更何況是酒後的戲言?
“放心吧,以後你就不孤單了,我陪著你。”言猶在耳,卻人去屋空。呵……真是……
第三章
出了院子一路走,巷子曲折深邃,衚衕細長狹窄,環環相接,阡陌相連,彎折迷離仿若迷宮。尋人打聽了幾遭,溫雅臣方才尋到熟悉的所在。望著眼前宮燈招展的依翠樓,不禁啞然失笑。原來剛剛走過的巷子他曾經竟是走過的。
京中有處所在喚作照鏡坊。蓋因此地幽邃僻靜少有人煙,故而常有那荒廢祖業敗家欺祖的不肖子弟,在外偷偷娶了小納了寵,怕父母妻子見責,便在此置辦產業安頓外室。或是體面人家家門不幸,有人做了說不出口的醜事,怕遭人非議多惹是非,便也在此營造一幢小院,將敗德女兒與私生之子隱匿於此。因此處家家均是獨門小院,庭院深深,圍牆高起,白日裡悄無人聲。外人乍見之下,只見房前門後俱是相同模樣,毫無差別,故而有了照鏡之名。
曾有人將此間的一座精舍當作壽禮贈與顧明舉。前榜的探花郎自打掛上了高相這棵百年大樹,可謂仕途順遂炙手可熱。上調六部時,已是京城大員中年歲最輕的。轉眼聖旨頒下,又擢升了正四品中書侍郎。所謂青雲直上,所謂年少有為,所謂前途無量,什麼溢美詞套在他身上都不算過分。多少人家哭著喊著要把女兒下嫁給這個曾經的窮書生。就連向來眼高於天頂的老郡主都動了心思,幾番暗示溫雅臣將他請來家裡,看看家中的二小姐是否同他有緣。
不過後來老郡主直嘆僥倖,因為沒多久,顧侍郎就一夜墜落。眼下在天牢中已有兩年。
當初,顧明舉帶著溫雅臣前去精舍觀視。人家哪裡是送屋子?連屋子裡的人都闊氣地留下了。赤橙黃綠四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往跟前一站,再巧奪天工的雕花樑柱在溫雅臣眼裡都成了不值一看的木頭。顧明舉卻婉言謝絕了:〃這份禮太燙手。〃
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溫雅臣不懂也沒心思去懂。溫少只覺得可惜,可惜得心都痛了。上哪兒再找這麼風情各異卻面容相同的四個大美人去?
難怪溫老將軍提起這個兒子就要嘆氣。
回到將軍府,裡頭已是哭聲震天。
小廝溫榮就哭天抹地奔了出來:“少爺、少爺!我的祖宗哎,你可算回來了。嗚嗚嗚嗚。。。你去哪兒了?我剛見你拐了個彎兒,一回身你就沒影了。老夫人讓人出去找了你一宿,誰都說沒瞧見你。嗚嗚嗚嗚……你再不回來,小的、小的就要去地底下陪您去了……哇……”
擔驚受怕了一夜,滿團稚氣的小廝止不住放聲大哭。
溫雅臣用衣袖替他擦淚:“好了好了,哭什麼?我不是回來了嗎?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