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緩緩道,“我好像明白自己的心了。〃
元和五年,狐族皇子胡風墜入山崖,至此,狐族絕跡。
元和七年,數次大戰後,中原平南定北,確立領主地位,與周邊各國籤立和平條約,自此百年太平。
元和八年,皇上崩,三皇子繼位,改國號興和。
街道上車水馬龍過客不斷,近日裡這小地方發展頗快,小酒館的生意也蒸蒸日上。老闆娘雲袖看著外面滿座的客人和忙得滿頭大汗的店員,心裡喜悅之餘也不得不拿起茶壺幫著給各桌添置酒水。
“客官慢用。"她垂眸將酒杯添滿,正欲到下一桌,手腕卻忽然被抓住。
“你是。。。。。。"低沉穩重的嗓音讓雲袖抬起頭來,而眼前的人卻讓她臉色大變。
猶豫再三,還是道:“客官,我們並不相識吧。"
“的確,"男子愣了愣。他衣著不凡,應是哪裡的公子,卻自有一種歷經滄桑的男子氣概而不似紈絝子弟。他說這話時眼裡的神色又黯淡了幾分,完全沒有這個年齡之人應有的靈氣,“你的眼睛是黑色的。"
說罷,他喝了一口酒,抬眼一笑:“不知姑娘可願與在下共飲兩杯?〃
他這一笑倒是顯出了些許風流之意,但云袖不知就怎覺他這一笑未浸入眼裡,她無端地生出了許多怒意。
隨意聊了幾句,男子看起來卻也興致厭厭,不時走神地看著街道對岸的樓閣。
“這裡不是狐族舊居嗎,如今怎麼會變成這樣?"男子忽然開口詢問。
雲袖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過了一會兒才答:“公子是外來人吧,這裡早在狐族離去後就成了人類的地盤,近年多有富賈看中了這塊寶地,紛紛移居至此,倒也是引得不少人跟著過來,漸漸便繁華起來。"她的聲音有些不易被發覺地顫抖。
“你說'人類'"男子嘀咕了一句,"倒也是新奇的稱呼。"
“這也沒什麼,此處原本就是狐族舊土,也有不少人裝佯未狐族移民來吸引外地的客官賞光。一些狐族的說法倒還零零散散被延用著。"
“只怕是學不得要領。"
雲袖把到嘴邊的'的確'二字吞回肚中,道:“想著狐族人也好不可憐,在世時被人類排擠,真正沒了又被人模仿。不過說到底,我們也多多少少撈著點好處,這還得感謝那位穆將軍呢。"
男子看著她,嘴角的笑容煞是無奈:“怎麼,你也以為是他親手殲滅的狐族嗎?"
雲袖冷笑一聲並不答話。
“你可知,這世上之事並不如你所想那般單純,尤其是皇宮之中。"
“客官難道與那穆將軍是舊識,怎麼這般瞭解?"
男子抬頭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忽然苦笑著底頭飲了口酒。
“姑娘這幾年來過得可還安好?"
“您說什麼我不明白。"
“你我皆識出對方身份,又何必再費心掩飾下去。我雖不知你如何改變了眼睛的顏色,可你的確是那個出逃的侍女,狐族最後的血脈沒錯。"
雲袖看了他片刻,冷笑著問到:“穆將軍如何看出是我?"
“南征北戰得多了,看人也便明白了一二。"
“那麼此次你又要來抓我不成?"
“當初我放了姑娘,自然不會再分盡心思將你抓回。。。。。。我,找你許久,便只是想來看你過得是否安逸。。。。。。"
啪地一聲,雲袖忽然捶到桌上,酒杯被震得桄榔作響,引得不少人側目。
“穆清河,你現在來說這個做什麼。你這是在懺悔嗎,那我告訴你,除非你有能力讓我狐族人復生,否則你一生也別想償還得乾淨。"她的眼裡閃動著淚花,“當年,枉娘娘對你百般信任,有意撮合你和風皇子。而皇子更是對你。。。。。。”
穆清河平生第一次不敢看一個女子的眼睛,他低下頭掩飾自己有些乾澀的眼:“他對我。。。。。。我知道姑娘對我痛恨不已,可我還是想厚著臉皮問一句。。。。。。姑娘有一身隨處可去的本領,當年,在那懸崖之下,可有收起那人的屍首?"
雲袖不自在地撇過眼:“便是有,也是血肉模糊了。"
穆清河顫抖著聲音:“敢問葬在何處?他或許是不想見我的吧,但我卻止不住地想要去見他。我已做完了要做的事,生無所念,只願與他相伴,終老一生。"
雲袖怔怔地看著他,想要嘲諷,卻發現心頭滿是苦澀。
眼前這個男子,已經過歲月殘酷的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