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辭官不做,四處遊歷。年餘前因故進了柳府,獨居於這荷園中,除了與偶爾來訪的柳晉喝酒,便無他事,早就悶得幾乎閒出病來,邀了四喜進房後,在客廳裡擺了酒肉,談些舊事,問及四喜家世,唏噓了一陣,又談到自己滿腔抱負無處施展,心中失落云云;四喜對他所說之言,大部分並聽不太懂,不過他是個善於凝聽之人,心機不深,又不會做小兒女情態,倒是讓季嘯暢快地一吐胸中煩悶。酒過三巡,四喜忽地想起來,道:“我曾聽聞荷園中住的乃是命為季氏的夫人,難道是兄的姐妹?”季嘯已喝得有些醉了,大笑道:“什麼季氏,不過是我為了避那蠢物躲於此的藉口罷了。那蠢物不通人性,頑固如石,見之令人生氣,避之方令我心中痛快。”四喜不知他所說蠢物為何,只嘿嘿傻笑,心想難怪這“季氏”深居不出,卻是這個緣由;姑爺為了友人做出這樣的事,倒也是個妙人。季嘯笑著笑著,又哭起來,拍桌道:“我季文秀人中龍鳳,卻栽這不開竅的蠢物身上,天妒我也!”醉眼斜瞄了下四喜,道:“說來我覺得你眼熟,你與那蠢物倒是有幾分相似,不過你言談間倒還有幾分人情,卻不似那蠢物,半點人性不通,便是痴情相對,他也懵懂不知,當真傻得可笑。你可知,那蠢物也在這府中;我本以為他與柳文卿那汙濁相對幾月,便是再傻也開竅了,誰知他竟是……半點人性……不懂……”言及此,語調愈低,季嘯頭一歪,趴到桌上便沉沉睡去。四喜抬手想把他拍醒,卻發覺對方人影晃動,全身一軟,也趴到桌邊上睡了過去。
待四喜一覺醒來,天色朦朦已有些發亮,四喜揉了下額角,跳起來手腳麻利地將季嘯抱到床上,又清理了下桌上的狼藉,才穿好了衣服出了院門往西園歸去。
此時天色朦朧,二夫人宮氏房中的大丫頭翠蓮從小情兒的房中出來,低著頭偷偷繞路回房,猛地看見四喜衣裳不整從荷園中出來,急衝衝地往西走,連忙躲到花臺後,見對方走了,嚇出一身冷汗,忽然想到了什麼,又仔細看了四喜出來的院門,心中狂喜起來。
翠蓮急火火地回了別院,梳妝打扮後趕到宮氏房中,宮氏剛起,披散著頭髮正在喝暖茶,見翠蓮喜盈盈地跑了進來,皺了皺眉道:“大清早的,上趕著投胎啊?”翠蓮禮了個萬福,走近前壓低了聲音道:“夫人,方才我看見一事,特來報予您聽。”宮氏懶洋洋地道:“何事啊?”翠蓮神秘地一笑,將看見四喜衣裳不整地從六夫人季氏房中出來的事說了,宮氏聽了未做太大反應,她雖為二夫人,卻也是從未見過那季氏;再則,那季氏大小家宴一律不來,用度還不如她房中的管事,老爺也甚少提她,或是去她房中,對宮氏來說,那季氏與柳晉養的歌妓一類並無區別,沒有關注的必要。翠蓮有些忐忑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宮氏,生怕一件大功勞就此泡了湯;宮氏沉吟了一會,微點頭道:“親信家人與六夫人通姦,也算那賤
人治下不嚴……”翠蓮聞言,立刻喜上眉梢。宮氏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捉賊拿髒,捉姦拿雙,沒有證據,空口無憑可不行。”翠蓮會意,連忙點頭道:“奴婢理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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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晉一早起來,與門客衛夫、管家柳安,在房中敲定了月底給各處送的禮品清單,而後見了幾家錢莊的掌櫃,商議了兩個多時辰;陳家布莊的出入原是由陳玉兒的大哥陳啟明管理,而陳啟明生性揮霍無度,又沒有才能,接管數年來各處賬面一團糟,柳家的老掌櫃們清算了數日,結算出的賬目讓人膛目結舌:竟有數十萬貫的虧空,又欠了門下印染商戶、織戶、桑農、棉農大筆的爛賬,是以柳晉接收後結餘了眾人的舊賬並表示提升紅利時,眾人立刻就向柳晉投了誠。只是賬面裡的虧空仍然不是小數,是以找來了各家錢莊商議。這些老掌櫃都是銅錢裡能炸出油來的,多番交涉下,柳晉讓出部分盈利,拉來了幾十萬貫的現銀,讓改了姓的布莊活絡起來。一早上的商談讓柳晉頭隱隱發痛,吃了午飯後,柳晉將清客中字文賓的孫良和字敬父的謝國安兩人分派出去統計那幾千頃取自陳家的田產,劃出其中棉田與糧田的份額好加以利用;又與吳家派來的大公子扯了半天皮,原來那吳家傍上了官商的大腿後,回過頭來看柳晉做得紅火,便也想來分一杯羹,對此柳晉的態度是:有多大本錢方做多大的買賣,要想分粥,須得拿出誠意來。兩位年輕公子勾心鬥角夾槍帶棒談了一個多時辰,言語中的烽火讓一旁侍立的家人盡皆汗流浹背後,那吳大公子才冷著臉離去。
柳晉端起茶杯一口茶水還沒下肚,揚州知府、知州等大員的子侄、門生們又來訪,柳晉只好起來一一接應了。以他的年紀,那些大人們還不屑於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