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輩論交,便讓小輩們前來,所言所行只為二字:給錢。那位知府大人的表侄,便一心想要在柳晉檯面下的生意中分食,雖然柳晉已把這群人養得很肥,使他們不敢撕破了臉硬來,但人的貪婪總是無限的。於是柳晉不得不花費大量時間應對,且這些人中偶爾也有能帶來財路的人,須得將其一一看清楚了才行。
送走五、六撥訪客後,柳安上前道:“老爺,東城那幾間店的視察,已拖了幾天了。”柳晉捏捏眉心,有氣無力地道:“無妨,再拖幾日,等那幾家店主急了自己找過來再說。”“是。”
坐在一旁的衛夫轉了轉有些僵硬的脖頸,收攏手裡寫了一大堆的簿子,張口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柳晉看他神情,便問道:“純和還有何事?”
衛夫苦笑了下,道:“雖是小事,卻是……不知當講不當講。”柳晉正色道:“你我二人間還有什麼當講不當講,直說便是。”衛夫雖知這是其御下之術,心中仍不免一暖,當下便將早間宮氏房中與婢女翠蓮的對話陳述了一遍,而後道:“再過半月就是老夫人的壽辰,若此時家宅不寧,恐老夫人不愉。”柳晉面色陰沉,點了點頭。衛夫頓了頓,又道:“公子,文秀兄之事拖了一年多,或也該有所決斷了。”柳晉又微點了點頭,目光掃了一眼侍立一旁的柳安,見其臉色青白,雙腿發抖,冷冷地開口道:“不如將宮氏賜你,如何?”
柳安臉色大變,撲通一聲跪下,顫聲道:“小人……不敢。”
柳晉面色不變,聲音淡淡地道:“柳安,你跟我十年了罷。”
“……是。”
“我是怎樣的人,你也明白。”柳晉緩緩道:“哪天你向我開口要了,我便把宮氏送給你。”
柳安垂頭道:“小人不敢。”
柳晉看他一眼,轉向衛夫道:“今日還有何事?”
衛夫侃侃道:“上月敬父薦的一名士子幾天前到了揚州,只等見公子一面便要進京。兩個月前那批送到山西的西夏俘虜,被人查出乃是青州軍抓良冒功抓來的邊民,皆是中原人士,被山西巡按柴大人查出,現在壓下來了,柴大人派來的信使已等了一日;大公子從京城來的信,公子還沒看;還有那批船商……”
“停,停。”柳晉一隻手悟著臉,一隻手趕緊示意衛夫停止,嘆了口氣道:“皆都壓到明日吧。”
“好。”衛夫點頭道:“此外,公子的妻舅陳啟明在外間等了一天了……”
柳晉已走到門口,面無表情地道:“讓他多等幾日。”
出了正房柳晉直往偏院行去,柳安與兩個小廝急急的跟在身後。到了偏院,遠遠看見數個婢女在竹林中衝院內張望,柳晉只覺耳後青筋跳了一下,走近後往院中一看,頓時氣血上湧,鼻中似有暖意衝出;只見院中空地上,兩個赤著身只著底褲的漢子正捉對廝殺,拳風呼嘯,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乎,看得一眾丫頭媳婦們不停尖叫。柳晉目帶血絲狠盯著那二人,較高壯那個自然是四喜,汗水淌了滿胸滿臉,一張堅毅英武的面孔給陽光映得紅撲撲的;較黑那個便是王子元,黑臉雖不及四喜帥氣,男人味卻更加充足。兩人邊拆招邊大笑著呼喝,活力十足,這種衝擊對因忙碌而禁慾多日、別說男人,連女人都沒精力碰的柳晉來說過於刺激,他覺得頭有些眩暈,連連後退了兩步,那倆小廝趕緊上前扶住了,柳安緊張地問:“老爺?您不舒服?”
“無甚,莫去打攪王歸德。”柳晉悟著臉搖搖頭,緩了緩後對柳安道:“你去趟別院二夫人處,將翠蓮綁了送到衛先生那。該說的不該說的,你自己掂量。”柳安面色蒼白,惶恐道:“是。”
支走了這三人,柳大老爺衝回正房,提了個酒罐出來,不許其他家人跟著,獨自往荷園衝去。
季嘯睡了一天,剛剛起來,抓了本書躺在樹下正乘涼,見柳晉風風火火闖了進來,只抬了下手示意,懶散地道:“文卿屁股著了火麼?”
柳晉徑直到他對面石墩上坐下,將手中酒罐往石桌上一放,神色肅穆地道:“文秀,兩件事要與你說。”季嘯見他認真,也不再調侃,撐手坐了起來,道:“講。”
“第一件,你曾說的‘青州軍將領,酒囊飯桶也,不足與謀,與謀必壞。’成真了。那飯桶抓了邊民冒充西夏俘虜賣給我,山西那邊查了出來,”柳晉作沉痛狀,痛心疾首地道:“柴世勳那廝現在派人過來,要獅子大開口痛宰我了,當初不聽兄言,弟真是追悔莫及。”
季嘯面無表情地道:“這不是好事麼?”
“好事?!”柳晉詫異。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