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長。”唐蕭將茶杯放在辦公桌上,整理好被翻閱的亂七八糟的檔案。
“你太心急了,”辜永信氣定神閒地看著足以讓人火冒三丈的東西。“這樣不好。”他的語氣不像是上司對下屬,更像是長輩對晚輩的指導,家長對自己的接班人。
“對不起。”唐蕭低頭看著地板上的木紋。自己還是太年輕了,棋子應該在利用完之後再丟棄。辜永信沒有責怪他,主因是損失不是很大,他承擔得起。辜永信的確對他很寬容。
“不過,杰倫特的處理做得漂亮。幫我安排個時間參加葬禮。沒想到你做這個也挺在行。”
面對那不知是讚美多一點,還是戲謔多一點的言語,唐蕭只能把頭低得更低,待在別人屋簷下,不得不啊。
他忽然想起辜鴻澤曾和他的爭吵。辜鴻澤以為名威的名譽至上,可是自從上一次經濟危機由美籍華人一手創辦的名威無力迴天,易主之後,它的灰色收入帶來了生意上的轉機,半隻腳踏入黑暗,再無法拔出來。辜永信也試圖漂白,但這就像封建王朝的腐敗,頑強到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想當年明太祖下令活剝貪官人皮,蒙在官椅上,下一任官員不過是前仆後繼,名威的現狀可想而知。
他伏在辦公桌上,頭下枕著資料夾,呼吸並不均勻,好像夢到了什麼不好的事,眉頭緊蹙。
一隻手伸來輕輕抽走他頭下的夾案。他下意識地迅速抓住那隻手,不等那人反應將他按倒在桌子上。茶杯被推出去一尺多,杯蓋兒在桌沿打了個轉兒掉了下去,摔得“啪!一聲脆響,四分五裂,滿地狼藉。
”呃。。。。。。哥,你讓我來拿夾案的。。。。。。”辜鴻鳴將被抓住的手抽回。“那個。。。。。。你不會睡著了吧?剛才爸來電話了,讓我。。。。。。”
辜鴻澤放開他板起面孔,釋放兄長的威嚴。“還有其他事嗎?”
“沒有了。”
“那就回去幹活!”他坐起來,喝了口涼透的濃咖啡,手肘支在桌面上食指敲打著桌子。“唐月軒叫來了嗎”
一聽到唐月軒的名字辜鴻鳴立即滿血復活:“師姐已經上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辜鴻鳴聽到敲門聲興高采烈去開門,彷彿因此受到了莫大鼓舞:“師姐~”
碰巧知道自己和唐月軒是出自同一所大學,同一個教授門下時,一直因身份飽受歧視的辜鴻鳴終於找到了公司裡唯一一個對待他平等的女性——唐月軒(她是平等對待所有人?),託教授的幫助,唐月軒對他這個師弟一直頗為照顧。一直聽導師說他曾有個叫唐月軒的女學生如何如何,今天在公司裡有得師姐照顧,又看到師姐的本事,辜鴻鳴兩隻眼填滿了璀璨的大小星星,看到唐月軒不勝其煩。
雖然有年齡代溝,但一向秉行“只要有愛,年齡絕對不是問題”的幼稚少年,把師姐的幸福是被誰奪走的事情拋到腦後,同時又義無反顧地反了他哥,站在與唐月軒的統一戰線上,搞得她莫名其妙。
現在辜鴻鳴的眼睛可以自動遮蔽其他一切生物,包括他哥。
唐月軒無視幼齒男,盡完身為助理的責任後回去繼續剛才的工作,她臨走時回頭看了辜鴻澤,拋下一句“注意休息。”匆匆原路返回。
這真像一場鬧劇。當初辜鴻澤走的時候把唐蕭託付給她照顧,她沒怎麼費心,現在唐蕭走了,留下辜鴻澤讓她照顧,就像沒滿月的小孩一樣令人不省心,時不時要跑來一趟看看,還得哄好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遇到這兩個人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不幸。
還有辜鴻鳴這根尾巴。。。。。。
辜鴻澤揉揉眼,去洗手間用涼水洗了個臉,必須得保持清醒了。這個狀態下去會毀了自己。
透過鏡子他看見自己眼皮底下的淡青色。他揉揉太陽穴,雙手插入頭髮向後梳去。唐蕭不在他經常失眠。
習慣是一種很難改的東西,習慣了在一個人懷裡睡的時候,你已經離不開他了。
那所空無一人的房子,和空空的沒有那個人的床,辜鴻澤的每一個毛孔都會叫囂著空虛,連同空蕩蕩的心。他的眼神是那麼空,可以對映進窗外整個天空卻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去喝一杯?”工作之餘辜永信和唐蕭是朋友。這個年輕人雖然許多時候沉不下心來,但已具備許多同齡人沒有的素質和經驗,深得他賞識。假以時日培養,必定會成為超越他的人。他又想到自己不爭氣的兒子,如果那小子暫時成不了氣候,把名威交給唐蕭一陣子,也許會是個好選擇。
“行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