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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多少清水,總覺得滿嘴是藥味兒。

淇淇便是著了此道,幼兒的味蕾嬌嫩敏感,小傢伙又難受又委屈,一面嘩嘩淌眼淚一面一抽一抽地喘,年曉米去抱他,他哧溜鑽進被子裡,一副死也不肯見人的架勢。

沈嘉文倒是習以為常,順著小被包一下下撫著。

一眾小侄子們眼見無趣,早都不聲不響地溜走了。

年曉米在一旁站著,有點恍惚。沈嘉文有時看上去對孩子很是心狠,有時又很溫柔。現下這個男人便是溫柔的。年曉米的目光落在他手上。沈嘉文大多數時候給人感覺很精英,甚至談得上是精緻,印象裡這樣的男人應該是十指修長優美的。可是他偏偏不是。男人的手掌寬厚,手指粗長,微微突出的關節不讓人覺得難看,反而有種滄桑的力量感。年曉米想起先前那雙手留在自己腳心上的溫度,耳朵慢慢紅起來。

他有種衝動想要把自己的手心覆上去,甚至幻想著男人會反手握住他,有力的手指插入他手指間所有的縫隙,像這世間很多平凡的有情人那樣十指交扣……

窗外嘭地一聲響,沈嘉文下意識望了一眼。

年曉米被自己的心跳驚醒。

壁燈光亮有限,他半個身子站在陰影裡,望著燈下的那對父子,突如其來的恐慌和負罪感讓他忽然心口脹痛,痛得想要蹲下去揉一揉。

可是他不能。

煙花一團團升起來,在黑中隱隱透紅的天空裡綻放出明亮得有些刺眼的花朵。

沈嘉文沉默地望著煙火,年曉米在暗處望著他。

新的一年到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13…14

第十三章

年後的日子並不像從前那般平淡安然。

非典來了。

好像一夜之間滿城的人就少了大半。平日裡人頭攢動的商業街倏然冷清得連汽車聲都欠奉,不少店都掛了歇業的牌子。步行街的磚石道上間或有麻雀蹦來跳去,真正的門可羅雀。偶爾有行人匆匆走過,個個口罩捂得嚴實,不安和恐慌都在空氣裡,一目瞭然。

年曉米比別人更慌。

省裡的四個疑似病例有兩個在本市,其中有一個五歲的孩子。因為小孩子體質與成人不同,疾控中心從三甲醫院裡往外抽調兒科專家組織會診,其中就有米瑞蘭一個。

年曉米記得他媽媽那天晚上急匆匆回來收拾行李,他緊緊跟在她後頭,小狗兒一樣從裡屋轉到外屋,又從外屋轉回裡屋。米瑞蘭十幾分鍾裡沒有說一句話,末了提著包往門外走,年曉米耐不住驚慌,喊了一聲媽。米瑞蘭回過頭來,看著兒子年輕的臉龐上寫滿擔憂和不捨,柔和地微笑了一下:媽這陣子估計都得在醫院了,我跟你姨媽說了,你每個週末去她家吃飯……沒事兒,放心吧,媽媽就是幹這行的……

一聲散會吧年曉米的思緒拉了回來,辦公室裡嗡嗡聲一片,愁雲慘淡。被公司停薪留職的人裡,也有他一個。但他並沒有像其他人有些人那樣,看到被停薪就直接申請辭職拿一筆賠償費。他只是安靜地收拾東西。對面的張惠依坐在凳子上抹眼淚,頗為憤憤。年曉米並沒像往常一樣過去勸慰,世上有許多不公平的事,職場上這些細小的東西,在這種情況下,計較的意義並不大。

他把包斜背上,猶豫著要不要跟眾人說再見。沒有人理會他,有年輕的女同事在哭,老員工三兩聚在一處不知在嘀咕什麼。

年曉米悄悄退了出去。

剛出辦公室手機就響起來,郝帥在那頭長長地哀嚎“我——被——辭——退——了——!”

年曉米:“……有事說事。”

“事實上我沒錢吃飯了啊!我要去你家蹭飯!”

年曉米滿頭黑線:“最近不行,但我可以借你錢。”

“我不要錢!我要飯!”

“那你去要吧,再見。”年曉米無奈道。

“不不不,錢就錢好了……”

年曉米一面往銀行走去給郝帥轉賬,一面跟好友在電話裡聊起來。郝帥家在本省的另一個小城市,不大富裕,每月工資拿到手裡只留飯錢和房租,其餘都要寄回去給母親買藥。一旦失業,後果就比較悲催。年曉米轉了三千塊錢過去,想了想又說:“等這幾天過去,你要是還找不到工作,就來跟我作伴吧。”

他現在心裡亂糟糟的,哪有心情接待好友。

年曉米在街上亂轉,也不想去姨媽家。去了心裡更難受,米瑞蘭走後的第一天他去過一次,一頓飯是配著姨媽的眼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