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探出頭來,立刻被一群親戚圍住了:嘖嘖,你瞅咱弟家這孩子,多招人稀罕。
淇淇年紀還小,跟大爺爺家的人都不親。見到這架勢,恨不得把自己縮到沒有,一個勁兒往沈嘉文身後躲。沈嘉文摸摸他的小腦瓜:“去吧,找哥哥姐姐玩兒去。”
寶寶不情願地蹣跚著小腿走開了。
沈嘉文立刻就被圍住了。
幾個堂哥堂嫂一上來就先表白一番自己日子如何不好過。大哥從電錶廠下崗快一年了,到現在也沒找著穩定的工作。大嫂單位是個小廠子,效益也不好。二哥二嫂跟著同學做燈具生意,只賠不賺。三哥也踅摸著下海呢,最近正在考察市場。
然後眾人就感慨,說弟你能耐啊,怎麼的現在也算是一號富豪了。沈嘉文不動聲色,還行,賺點小錢,日子還過得去。
又說起離婚的事,沈嘉文低著頭拂掉落在西褲上的瓜子皮,離了就離了,沒什麼的。
大嫂頭一個就叫起來:那哪成啊。緊接著長嘆一聲:當初我一看,就知道那不是個過日子的人。
沈嘉文一哂,暗道:當初把她誇成一朵花的人,難道另有其人。
二嫂馬上就說:咱們小文這樣的可不愁,我有個表妹,可水靈了,在市一二九中當英語老師呢,要麼你們見見?我瞅挺般配的。
三嫂不陰不陽地笑道:得了吧,上回咱爸住院我見過,那姑娘光腳估計連一米五都不到,咱四弟一米八六的個頭,成日裡低著頭瞅她,脖子都累完了。
二嫂立刻回擊:這人好不好又不在個頭。你前些日子給咱弟介紹的那個倒是高,嘉文也沒看上啊。
三嫂看都不看二嫂一眼,急急追問沈嘉文:涵涵對你挺有意思的,你也見了她兩回,怎麼後來就斷了聯絡了?
沈嘉文使勁兒想了一會兒,是有這麼個人,高高的個子,腿長腰細,面板也白。只是年末時忙,相親的事早給他忘到一邊兒了。
三嫂喜道:那就是行了?正好,過年時上人家家裡去拜個年啥的。
二嫂酸溜溜地接話:讓她過來就成了,你大哥家的閨女,也算是咱家的親戚。
沈嘉文有點好笑,怪不得,原來還有這一層關係在裡面。
他看著兩個嫂子你來我往地較勁,大嫂在中間不時和和稀泥,煩躁感又湧上來。
大娘這時候探頭進來:“文文啊,過來,大娘跟你嘮嘮。”
沈嘉文不動彈,兩手籠著,眼光冷淡。
大娘對一屋子兒子兒媳使了個眼色,大夥兒你瞧瞧我我瞅瞅你,默不作聲出去了。
老太太進來先給沈嘉文夾了幾個核桃遞過去:“嚐嚐,今年新下來的,可香了。”
沈嘉文把核桃仁兒握在手裡:“大娘,有話您就直說吧。我腦瓜兒不好使,別再整出啥誤會。”
“你說你從小到大,你大伯對你咋樣。”
咋樣呢。都是那麼遙遠的事了。他記得有一回大伯單位上司給了兩個蘋果,拳頭那麼大,那時候蘋果是稀罕東西,大伯拿了一整個給沈嘉文,三個哥哥只能分著吃一個。還有一回他感冒發燒,大伯給他買過一碗兩毛錢的冰糕。那時候的冰棒三分錢一根兒,大伯一個月工資才三十二塊五。
沈嘉文鬆開手,咬了一口桃仁,生的,澀而苦,照奶奶當年炒的差老遠了。
老太太瞄了沈嘉文一眼,接著說道:“你大伯這幾年身子一直不好,這不,開春時住一回院,切了小半個胃,人遭罪不說,錢也跟著遭罪。你也知道,你幾個哥哥日子過得也不好,買賣不好乾,沒什麼錢,可是我哪能看著老頭子有病不給治……再說賣掉老屋的事,你爸爸也是知道的。”
沈嘉文心裡一陣刺痛,手心裡嘎巴嘎巴地脆響幾聲,被大娘敲核桃的聲音蓋了過去。
“你媽那邊的人,早多少年就沒了聯絡。要說家人,還是咱們是一家人不是?親兄弟,也不是外人,能幫你就幫一把唄,對你而言,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幫?怎麼幫?
他三哥當年進他店裡不到一個月,賬上就短了五萬塊。那幾年錢有多實,大家心裡都有數。親戚裡道,沈嘉文不好說什麼,把人勸回去了事。為此還和伯父家翻了一回臉,兩年多都沒上門。
“大娘,跟您說實話吧,我三哥他不是個做生意的料。”目光短淺,見了錢就想著分,偏偏還不肯吃苦,一上來就想著做大老闆。真要這麼容易,世上哪裡來的那麼多窮人?
“家裡為了給你大伯看病,加上公產房過戶,早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