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曉米趕緊搖頭:“不用了,應該夠了。”
“我不夠。”沈嘉文瞟了他一眼:“再加一份素腸粉好了。”
年曉米給他那一眼瞟得受不了。趕緊去夾了一個蝦餃分散注意力:“今天的蝦怎麼這麼大?”
沈嘉文疑惑地咬了一口:“難道不是每天都這麼大麼?”
“可是外賣那裡的明明就是普通大小的蝦仁啊。”
“哦,店裡的和外賣那裡用的蝦不一樣。”
年曉米黑線了。真是奸商。
淇淇下午犯困,吃了兩個小包子就迷糊了,爬到沙發一角,把自己團成一個舒服的小球,迅速睡著了。
年曉米從衣架上取了衣服蓋到寶寶身上。完全沒有意識到一個外人做這件事有多麼奇怪。他喜歡這小娃娃,一想到他沒能被好好照顧就覺得心疼。沈嘉文沉默地望了一眼給兒子掖衣角的青年,接著吃他的午餐。
“你怎麼把孩子一個人人留在這裡,小孩子不經餓,老是這樣,腸胃要出毛病的。”年曉米忍了又忍,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沈嘉文放下空了的盤碟,苦笑道:“臨時有事,一忙起來就忘了。下次不會了。”想到午間的糟心事,明知跟一個外人講不合適,還是忍不住沖年曉米倒垃圾。
無非就是大飯店裡後廚常見的那點事。二廚跟大廚偷藝,把自己做的菜給客人端上去。結果味道差著十萬八千里,客人怒不可遏,吵嚷著跟經理要說法。本來這種事,遇到別的客人,重做一份,最多打個折扣就了了。偏今天這位客人仗著身份驕橫慣了,擺明了要找茬。經理應付不了,只得沈嘉文親自上陣。好說歹說,連哄帶嚇,把客人擺平了。沈嘉文窩了火,就衝著後廚去了,那位二廚還一臉死不悔改。沈嘉文跟一個小卒子生不起這個氣,交給楊經理,著急忙慌回來看兒子。
就這麼個事兒。
年曉米笨拙地勸慰兩句,也再說不出什麼,乖乖回去看帳本。
沈嘉文翻看最近的餐位預定情況和日程,調整了幾個重要客人的單間,又仔細翻閱幾家入了股的餐飲機構發過來的檔案,忙完都快五點了。天黑了,燈火慢慢亮起來。
他踱到年曉米身後的窗子前往下望。車位漸漸被填滿,五光十色的燈火漫天璀璨,無聲昭示著新區旺盛的生命力。沈嘉文從新區開始規劃建設時就在這兒紮了根。他比誰都清楚,這個地方遠不像它外表看上去那樣光鮮。夜總會,洗浴中心,五星級賓館,CBD(中心商務區)。有人一擲千金前擁後呼,更多的人則像螻蟻一樣四處奔忙。新區是全市自殺率最高的地方。Z銀行雙子樓,P事務所的寫字樓,X建築公司的天台,年年都有人一躍而下,一了百了。
這麼多的燈光,卻沒有一盞能給人以安心。
他晃了晃頭,覺得自己情緒有點不對頭。可能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
年曉米還在專注地盯著賬本,寫寫劃劃,不時無意識地拿筆桿頂著下巴,一臉認真,連沈嘉文靠近了都沒有發覺。
沈嘉文盯著他又看了一會兒。心裡使勁兒憋著。他想笑。
年曉米這個人和他認識的其他人都不一樣。沈嘉文有鐵哥們兒,有交情頗好的老同學,有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有需要打點和拉攏的關係人,也有平淡如水點頭之交的普通熟人。年曉米不屬於其中任何一種。
他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是沈嘉文出於人情考慮拉進關係網的人。然而他又和這張網格格不入。像是一個孤立的點,只同位處中心的沈嘉文字人間拉著一條線。
年曉米是他接觸過的所有人中最單純的一個。很稀罕,很新奇。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因為沒有過多的利益牽扯而簡單,舒服,不必想太多。
能有這麼個朋友的話,也挺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章
沈嘉文不喜歡過年,因為他很煩走親戚。大娘打電話催了好多次,熱情得過分:“文文啊,趕緊和你爸過來吧啊,大娘把餃子都包好了,你大伯可想淇淇了……”
沈嘉文攥著電話嗯嗯啊啊,心裡這叫一個膈應,文文也是你叫的?!
嘴上說是惦記淇淇,其實是惦記他,或者說,惦記他的錢。
到底還是在年三十兒的中午過去了。五十幾平米的屋子裡擠著十幾口人,烏煙瘴氣。沈父已經到了,看著兒子不甚熱絡的臉色,面子上有些掛不住。趁著沒人的時候,不輕不重地瞪了他一眼。沈嘉文聳聳肩,不說話。父子倆心知肚明的話,不必說。淇淇怯生生地從爸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