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風微微睜開眼,眼膜被過亮的陽光刺激出了許多淚水,然而任非雲此刻站在了他身側,替他遮擋住過於燦爛的陽光。
“我渴。”印風嘶啞的嗓音幾不可聞。
病床四周圍著成俊、白虎、周清,甚至還有陳剛和他老婆。
任非雲回身去倒了杯水,十分熟稔地用吸管往印風口中潤溼,動作就像溫柔的母親在哺乳嬰孩般。
印風喝了小半杯水,再次環視了四周,他一眼叼住了周清,問,“他呢?”
任非雲替周清答道:“他昨天守夜,今早去上班了。”
“哦,”印風低垂了眼簾,“我做夢了,很長的。”
二胖這時叫起來:“你都睡了五天啦!不吃不喝不拉不撒的。”
陳剛捅了捅徐慶,“媳婦,你快去找醫生來瞧瞧。”說罷他轉頭看向印風:“你咋樣?還疼不?”
徐慶應聲出了門。白虎則是眨巴著銅鈴眼,恨不得將眼珠子瞪出來,一眨不眨地看著印風。他心下後悔,覺得印風變成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都是被自己害的,然而除了後悔,他也是無計可施。所以愧疚加上擔心,造就出了那張很是威武的苦逼臉。
成俊一如既往,沉默地低著頭,只是下巴上的胡茬又長了出來,平添幾分滄桑感;周清仍舊是一副慾求不滿的處男樣……他仔細看了所有人,唯獨不看任非雲。
印風終於開口:“我很困,但是想跟任總說些話。”
任非雲在床邊微微彎腰,將印風的頭髮往腦後順了順,道,“等醫生來給你檢查過再說話。”
一群白大褂很快趕到,為印風檢視了各項身體資料,末了鬆一口氣,表示了對病人清醒的恭喜,接著他們頗為唏噓地再次回顧起那晚搶救時的兇險;印風豎著耳朵聽了兩句,心說這醫生當時真是精神高度集中且緊張了,否則不至於把這事講述得跟打仗一般。
他不知道,那晚上他去了半條命,搶救起來就跟打仗一樣——一絲一毫的差錯都不得容許,否則便是殞命當場;好在那晚上的一注海洛因幫了大忙,否則麻藥控制不住身體的痛感,過度的掙扎會造成破開的內臟大出血,那當真是要回天乏力了。
眾人依次退出去,最後的成俊仍舊是快速而輕聲地帶上病房門,任非雲將窗簾拉上些許,坐回了病床一邊。
印風對他笑了:“劫後餘生啊。你劫完了就換我。”
任非雲點點頭,繼而道,“以後不會了。這次你是功臣,還有……他。”
印風斜過眼看著任非雲,任非雲解釋道,“他做賬很厲害,天衣無縫。”
印風卻不搭理這件事,只自顧自說道,“我夢到很多事情,本來不大記得的,都有些想起來了。”他微微有些喘,歇了一會後,笑道,“我拿槍嚇唬過你,還記得?”
任非雲微微一愣,慍怒了臉色,“這種事情,也就你有那種膽子。”他看了看自己的襠部,心有餘悸,當時印風指著那兒的那把槍,可是真實有子彈的。
印風笑著閉了眼,嗤笑道,“膽小鬼。”
任非雲怒道:“換成你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走火怎麼辦!”
印風閉著眼,艱難地伸出一隻手摸索過去,任非雲怔愣了一晌,會意地與他交握。印風道,“回憶之所以美好,是因為他不可再現。只能用來想念的東西,當真美好。其實我很在乎你,你應該明白的。”
印風抽出手,拍拍他的手背,嘆息道,“老東西,非雲啊。”
任非雲忽然想落淚,這稱謂,四年沒聽到過,他幾乎快要忘掉了。
印風忽然道,“你得找人跟著我男人,不能讓他被鄧明勝的人傷到。”
任非雲深吸一口氣,保證道,“放心,他已經被控告了,樹倒猢猻散。鍾……明,他很安全,阿俊安排了人保護。”
印風靜靜地閉上眼,“我真累,趁身上有麻藥,再睡一會,晚上可有的疼了,晚上我要見他。老東西,我睡了。”
印風說睡就睡,閉著眼再無聲息。任非雲反握住那手,彎下腰用額頭輕輕抵著。
印風再醒過來時,病房裡杳無人息,他試著動了動,驟然感到渾身不正常的溫度與腹部的刺痛。這讓他悶哼一聲,額前迅速地浮起一層汗珠子。
鍾明推門進來,手中提了個保溫杯,見狀慌忙趕到床頭,放下杯子,徒手給印風抹了把汗道,“媳婦,忍著點,醫生說這會兒疼是正常的,還得發燒。我媽給你熬了粥,你好點了我給你弄了吃。”
印風咬牙朝鐘明勉力